急急说道:“吹号角,下令那人回来……”
无论那人是谁,穿了这么一身,注定是要被斡图达鲁人当做搏杀的主要目标来对待。
一股子大力传来,风不破竟是用左臂推开了龙承烈,屈伸的手指又计了三个数,右臂又是一挥一落。
“少爷,回来……”
“少爷……”
坡下传出了叫破了嗓子的呼喊,乱糟糟的喊声中,三匹战马奔了出去,向着穿着银甲的那人追撵去。
龙承烈这次看清了,奔出去的是风成九、万传山,还有左队布息族兵士达里忽,都是右锋中的骑术好手。
三个人打扮得很是怪异,风成九好些,衣甲齐全,万传山没带头盔,一件身甲穿的歪歪扭扭,很像是匆忙套上的模样。
达里忽原本身上甲胄是齐全的,此刻却是脱了身甲,只在头上歪扣了顶头盔,身上的短衣敞开了胸怀不说,裤子也脱了,裸了两条黑腿,胯下的战马也卸了鞍鞯,这副模样,应该是扮成在洗澡或者与人苟合时被惊到了,匆忙中抓了一匹马便跑出去追撵。
也幸亏达里忽是草原中长大的,即便这样,马上的身形也安稳如山。
一股浓浓的火油味道由坡下传来,伸头探望,只见几个兵士正劈开了火油袋子,将火油泼洒到银杏树上。
右锋在从绿安大营出发前,考虑到与十人以上的硬探拼杀时没有资本,就只能在军械上做足了准备,仅火药就备了五百斤,守城的猛火油也搞来许多,有四百多袋,足有二千余斤,这些军用卖不出去,也不敢卖,大蛤蟆大方起来,手笔一挥,给了这老多。
东西太多,逼得龙承烈没有办法,除了自家的坐骑,把冯光蔡的坐骑雪花豹也借来了,通过冯光蔡,还找寻了他在第二将骑营做统营游击的叔伯兄弟,借了五匹战马,如此,才将这些物资运到了青石坡。
身后,还有二十几个兵士在忙碌着,将昨夜堆在草屋周围的柴捆搬运到平台下,还有几个在匆匆拆解着草屋,将枯草一堆堆的捆扎起来。
运到平台下的柴捆和草捆,叠垒起来,两个兵士在风六伯的带领下,正在向那上面泼洒火油。
“随我来……”
随手指派了一名兵士监视着百木寨的动静,风不破一拉龙承烈。
“做甚……”
“斡狗子连着诱我两阵,我不还回去,没的损了名头,让他们得了笑话……你想着与那小大姐报仇,等着,马上就是机会,成九他们诱出了斡狗子,尽管让你杀个够,说不得还会完成将令……”
风不破素来都是称着斡图达鲁人,此际斡狗子的名号喊出来,明显也是气恼了。
口中匆匆发着凶狠,头也不回,径直向着二道东沟的方向走去。
龙承烈赶忙跟上。
宣庆古道在青石坡之后变得曲折起来,由北至南的道路两侧,向着东西方向散出十数道沟壑,道路也变得弯弯曲曲,三五十步之外就遮挡了视线。
这段地形,右锋中没有人知道名字,也没有人可以打听,就被龙承烈命名成木字沟了。
说是木字,倒是黍字更是贴切些,只是兵们大字不识几个,有的甚至连自家的名字也写不完全,若是唤作黍字沟的话,大多数的脑袋里没有字形,繁多的笔画只会让人更加迷糊,反倒是木字,认了几遍,再配以地形,大家就都记到了脑子里,还说名字取的形象,直把一心想着黍字沟的百里复气得踹飞了好几个屁股。
自然,这其中也有龙承烈偷懒的原因,他的文墨水平有限,只是足够读读简单的文章兵书,繁复点的文字只是能认得,却写不完整,便如这个黍字。
依着由北至南的顺序,龙承烈又将那些沟壑分别命名为头道东沟、头道西沟、二道东沟、二道西沟……以此类推,林林总总,直至十一沟,便于兵们记忆,也便于将佐们安排。
蜿蜒曲折的道路上,仅有距离青石坡半里多的二道东沟一段视野最是开阔,坡上,一段墙壁般陡峭的矮崖探出十几步,迫着脚下的宣庆古道形成几字形的弯路,向北望去,直至青石坡前面五十步外,一里多的路面上无遮无掩。
虽然坡上灌木密集,坡下还有并蒂而生的两株**丈高的大柏树,但是因为前前后后的隐身处都可以看到,便于发号施令,右锋来到之后,就把这里定做了截杀大股人马时的中军所在。
只是传讯麻烦些,因为灌木和大柏树的遮挡,看不清楚同向的青石坡的情形,故而右锋在杂木坡安排了传讯的兵士,位于二道沟东坡的中军发出将军令后,由杂木坡传递给青石坡上。
至于传讯的讯号,也约定好了,向中军报讯的讯号,白色是十人以下的斡图达鲁人,绿色是十人以上,五十人以下,黑色是五十人以上,百人以下,红色是百人以上。
中军发布命令时,白色是不得暴露,隐身潜藏,将对头放行,绿色是袭扰,但不得冲出,黑色是全队冲出截杀,红色则是先行射杀,之后再视中军的行动而行动。
一番安排,把能想到的可能都做了应对。
选择二道东沟这一段作为中军所在,还是因为坡下那两株柏树。
大蛤蟆不可能给予支援,凭着右锋的人手,若要是截住道路,不许斡图达鲁人向绿安方向渗透,仅凭拼命是截不住的。
右锋缺少战马,即便是有了战马,骑术也远不如斡图达鲁人娴熟,与寻常的军卒骑战已经是吃亏的谋划,对上精锐的探马斥候,更像是只有一条遮羞裤子的穷汉与皇帝老子比拼着财宝。
靠着步卒,丢了右锋半数的性命截杀了斥候都是大胜。
就只能借着外力了。
因此,入到青石坡的第一日,右锋便在风不破的安排下,做足了后手。
这些时日,右锋的兵士都没闲着,青石沟后直至七道西沟,一段五里长的道路,锹挖镐刨,早就处理得坑坑洼洼,还随意丢了许多大小石头,此际的宣庆古道,莫说行车,就是走路都要小心崴了腿脚,至于骑马,只要催起了马性子,跑不出二十步,注定会被摔倒的战马扔到路上。
骑兵依仗的是战马的机动,战马跑不起来,再强的骑兵,战力也会打了折扣,有路面困着,三五个,甚至十几个斡图达鲁骑兵,右锋自然可以收拾掉,若是更多,就要费些手脚。
因此,入到青石坡的第一日,银杏树,还有二道东沟和三道西沟生长的三株柏树就被当作了打击斡狗子的主力,树根被砍断了一半,树冠上系了绳索,发了号令,三五人一拉扯,大树们就会倒向路上,靠近树冠的坡上还堆了猛火油,一旦决定要打,只要斡狗子进了青石坡,就会有事先安排好的兵士将猛火油泼到树上,树倒下了,砸伤了人马,还有机会点火烤狗肉。
银杏树是拦截斥候逃回百木寨的依仗,三株柏树被当成阻挡探马向绿安方向前出的凭借。
此刻的宣庆古道,路上坡下,到处都是繁忙的身影。
柏树附近,百里复、褚天光、顾友德几个都分头带着兵士,正在匆匆检查栓接到树冠上的绳子,布置着绊马索,身前身后,有兵士捧着积雪在遮盖着绳索,或是持了树枝,正在打扫着雪上的足迹。
柏树的根部早就被锯断了一半,此刻树下都蹲了兵士,或者用斧子劈砍,或者用锯子锯着,正在拼命的加深着切口。
两侧的坡上,都有兵士,或者在劈砍着树木,制作更多的柴捆,或者摆放着石头,那是长枪手和刀盾手的远程武器。
有兵士背了装了猛火油的袋子,向着坡上传递,抑或是向更后面的三道西沟方向跑去。
那一株柏树,就是截杀的终点。
第二章 军汉苦儿[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