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事的小童子,一团白光闪出时,龙承烈立时背过身去,向着褚天光和百里复吩咐道。
褚天光已经婚配,女儿也生养了两个。
百里复虽然孤身一人,但有些闲暇,便做了青楼中的常客,\t早已不是童子之身。
一阵????的穿衣声音停歇了,龙承烈方才转过身来,看向。
却是反穿了男人的上衣,仅仅是遮盖了身体而已。
“褚家哥哥,烦劳你一番,四下寻寻,看看可有女子的衣物,与这小大姐穿了……”
龙承烈吩咐道。
“小将爷倒是一副非礼勿视的君子性子,只是我这残花败柳的身子,早就污了清白,小将爷自可不必介怀……”
重新跪正的潘怜儿说着,斑驳的俏脸上满是苦涩的笑意。
言辞间倒是一派的文雅之气,该是个读过书的。
果然如此。
没容龙承烈回话,潘怜儿已经自说起自家的身份,
“民女潘怜儿,牙州人士,家父名讳潘中安,字怀忠,庆德二十五年的秀才,后因家世所累,未曾继续功名,殁前忝为牙州衙门司库……”
“牙州陷落前,家父受刘成夏刘知州指派,将牙州州库中收缴之后欲要上解的赋税金银,掩埋在牙州城内州衙背后的口子坡上……”
“计有黄金一千一百五十两,白银两万四千二百两,其中官铸金锭一百二十七枚,官铸银锭四千八百二十二枚,均是五两重的惯常重量,余者均为散碎……”
“口子坡上有个亭子叫冠城亭,那些金银都埋在亭下左侧一百三十一步外的巨石旁,三步之外的右侧有一株百年松树,树身上有个孔洞,很好辨认……”
“家父交代,雍和三年,牙州赋税总额为五万四千三百七十七两,其中折金一千一百五十两,余者均为白银……”
“因守城需要,购买火油等,耗银四千三百一十七两,受?g州府指派,于雍和三年十月初六调拨军前一万两,雍和三年十月初七,派发牙州军军饷四千三百六十两……”
一个个日子、一串串数字吐出,直将龙承烈三人听得迷糊,也不知道这潘怜儿背了许多时间,三年里,竟是丝毫没有忘记,总额,日期、用途,一日日说的清楚,一两两的说得仔细,吐出时更没有丝毫的犹豫。
想来,她已经把这些数字刻到了心里。
雍和三年,那是牙州城陷落的时日。
潘怜儿所述,乃是牙州雍和三年赋税收缴,以及支度详情!
那是牙州州衙发出的最后一份财税年报。
虽然时隔三年。
明白了,潘怜儿说的隐秘,便是牙州陷落前,州衙收缴赋税金银的下落。
牙州衙门应是收缴后要尽数重新铸造,待官铸完毕之后,上解朝廷,只是牙州城被围的太快,这些金银便留在了城中。
城陷之前,牙州知州安排司库潘中安将金银掩埋起来,以防落入敌手,成了敌资。
掩埋之后,潘中安将埋藏地点、税赋总额、支度用途等一一告知了女儿,叮嘱其转返大赵,送报给朝廷,盼着待大赵军马收复牙州之际,将这些金银取出,重新收入国库,造福大赵诸人。
而这潘怜儿,为了这一桩嘱托,含羞忍辱,挣扎着活到如今。
“令尊大人呢……”
百里复眼中星光闪动,一副伤感模样,问道。
“殁了,城破之时,刘知州召唤城内公干人物一同上阵杀敌,家父也去了,拎着扫帚就上去了……
“上去了就没回来,我被带出城前,看到家父的尸身,躺在州衙前的巷子里……就在巷口……”
潘怜儿想来是哭干了眼泪,谈起自家生父的过世,竟是一片的宁静神色。
好似在谈着与己无关的他人生死。
平静,淡然。
却无法沉静的听着这一切,
一个司库小吏,城破之际,顾念的不是家中安好,不是自家的性命,而是在履行着以往的本份,向朝廷发出了一座州城罹难前最后一份年报。
之后,更是持了扫帚,冲到了两军阵前,
一个书生,一个小吏,又没有趁手的兵器,凭着一份汉家人的胆量,一份汉家人的忠贞,
就那么冲上去了。
还有面前的潘怜儿……
再看向死狗一般卧在地上的田承恩,愈发觉得三角脸的可恶。
“那令堂呢……”
龙承烈心中也被引得一团悲苦,长长呼出一口闷气,向着潘怜儿问去。
“早就殁了,十五年前,牙州出了时疫,家母和家兄都一并故去了,家父便是因为需要照看与我,方才息了功名之心……”
“那家中可还有什么亲近之人……”
“没有了……”
依旧是平静,深如万丈水潭般的平静。
“那你日后有何打算……”
“日后……”
俏脸上现出一团笑,苦涩,但却是无双的美丽,艳压群芳,
“使命已成,名节既损,我何须日后……”
轻轻的一声叹息。
满是无尽的悲凉。
潘怜儿陡然站起,转头撞向木壁上的一处棱角。
“爹爹,女儿寻你来了……”
第三十七章忠烈人家[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