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一世，当适时享乐，但阁下今天恐怕是享乐过头了。”
赤羽诏空扶着一个宽大的男子，从鸣屋的酒气中脱离，回到了现实的车水马龙，他随手招来一辆出租车，把那男子扶了进去，简单的吩咐了司机几句，等到车已经驶去，他抬起头看着这城市的沉默，那炽热的空气，他停留在原地，仿佛从来没有存在于这座城市中。
忽然的，他听见了一阵阵的钟声，那不是普通的钟声，是寺院的种，是一口倒下的钟，一口被烧的滚烫的钟。随后他扭过头，再次回到了被木头包围的容身所，除了酒，还是酒。
他端着一杯又一杯送到一个又一个人桌上，他们之中有的人无依无靠，是个可怜人，仅靠着几杯酒几盘食消解压力，却也有充裕饱满的飒爽大方之人，他们会喊着干杯干杯的口号，饮着或粗鲁或细腻的酒。
“既然今天又来了，那这次就把尾巴收好，这里多的还是人。”
他深知自己是非人之物，这座居酒屋也是非人之物所开，自然也聚集了许多的同类，
他走过，仿佛留下了几根被点燃的红色羽毛，但一眨眼，却是他红色的飘动的衣角。
他举起酒壶为在边上的“人”倒酒，那个“人”挠了挠头，尴尬的笑了笑，倒也没有说些什么，他前些日在此饮酒，酒性大发险些露了本相，所幸有面前这个前台提醒并帮助了他。
“前辈，我知道我的酒品差，但是今天我可没有失误，你看，我多像个正常人。不如前辈给我讲讲以前的事情吧，转移一下我的注意力。”那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他虽能力微小，但依然能感觉到，眼前这个同类所经历漫长岁月以及沉重的往事，心中的好奇心使他并不满足于人类口口相传的所谓历史，他想要知道真正目睹一切者，会怎么阐述过去。
“我们脱掉鞋子，赤足走在大地上，蝴蝶落于绽放的花朵，蜜蜂采蜜匆忙，我们感知到快乐、宁静、光明、纯洁。而时间会吞噬、扭曲任何东西，我们记得美好的回忆，也记得悲惨的梦魇，但谁又能证明那不是一场荒诞的梦境，若你想要了解，有太多人见证了，而我，只有两字，秘密。”
他的表情没有变，只是稍微摩挲了一下手中的念珠，再次为那人倒上一杯，随着珠与珠之间的碰撞，那人也只能继续尴尬的回笑了一下，避开了他的眼神，抓起酒杯就往嘴里灌。
这幅姿态相较于他的职业实在是有些不合格，没有热情的招待，而是为了工作而工作，干脆而利落，也许有人喜欢这样的工作方式，但对于服务而言还是差了不少。
如此，继续着他的工作，抓起一个酒杯开始擦拭。
恍惚间，钟声再度响起，他抬眼望去，却是看见：
那高台上站着两个人，颓唐的老者与红发的男子，他们的手依靠了围栏上，那老者在高楼之上看着下面大片昏暗，些许的火把点缀在城中，他不停地叹气，而那男子则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老者，他们身后的屋内，挂着丰臣氏的幕布，只是没想到，几乎统一日本的丰臣秀吉也有这幅颓废的模样。
“我常说，一个人若要攀上高峰，就要吃苦，就要流汗。虽然艰难，但当他伫立在高峰之上，他会发现，这一切，都是值得。”男子摩挲着手中的念珠，轻轻说道，他眼神朝着下方望去，看上去城中是一片的和平，再向往远望去，是一片的歌舞升平。
“反之，一个人若要向下沉沦，就相对容易多了。人啊，无论从哪里往下跳都很容易，因为坠落时的快感，通常都会伴随着罪恶的愉悦。”老者接了旁边年轻人的话茬，说着自己的理解。
“如同过往的藤吉郎一般吗？直到落地之后，才开始后悔。因为发现断崖下，是一处陷人的泥沼，是一个无可复的深渊，甚至是，一座夺人性命的火坑。”男子的嘴上似乎出现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也或许是这老人的错觉。
老人的双手握着木栏杆，其力道渐渐紧了，但奇怪的，那般能说会道的他竟然在这个时候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许他说的话是对的，自己正处于一片火海，也许他说错了，他的确将要终结这乱世，他将是收揽第一大权的人。
再抬头，远方的歌舞升平渐渐模糊了，就好像，一把火被点着，所以整个城都燃烧了起来，就连他身边，也开始出现了火焰。
“我不知道。”老人无语了，他只能说出这四个字，而一边的男子停住了手中的动作。
他消失不见，大风猛烈的吹过城中建筑的裂缝，扬起的灰尘形成了浓密的灰云，把整座城都笼罩在铅灰色的黑暗中。
刺耳又巨大的破风声响起，这时，从城中深处传来一身可怕的喊声。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呼声。
喉咙里的尖叫声，动物的吼声，妖怪的叫声，尤其是老人的尖叫声，那声音沉重地回响着，像是巨人的喉咙里发出来的一样。
第74章 赤羽诏空[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