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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子这一辈子不容易——老员工们如是说[2/2页]

从草根到总裁 冰在玉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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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似地赶着牛儿在水田里转圈,一直到女人们插秧很少有大泥疙瘩碍手,这块田地才算整理得合格,稻秧儿插下去也容易成活,长好。
      这活儿虽然辛苦,运气好的话,老天爷有时也能让这些肯下苦力的庄稼人有些小小的意外的惊喜:耕、耙水田的庄稼人往往能从这里捞些小小的外快。
      那时候生态环境远比几十年后的今天要好。运气好的话,种田把式在水田劳作的时候,水田中时不时有些鱼呀虾呀鳖呀什么的,常常被犁头耙齿什么的翻搅出来。耕田耙地的社员就将它们拾掇拾掇,归扰成一堆。一个工做下来,一两斤来重的鲫鱼和白鱼条子还有河虾什么的,往往不在话下;运气持别好的时候,还能拾小半铁桶呢,怎着也有三五来斤重吧。每逢此际,别的社员都能名正言顺地提回家去改善一回生活,沈克勤和他爸沈得财要么不敢拾掇,要么拾掇了也是往队长徐老黑家送。徐队长和他老婆汪海兰往往也会推让一回,这时的沈克勤或他爸沈得财往往是满不在乎地说:
      “徐队长,你家人少,这点鱼收拾收拾也就一两碗,放在你们还能当样菜。我们家人多,还不够塞牙花子。”
      说是这样说,其实,好东西谁不想吃?人活八十谁不为一口吃食?就算是一斤来重的猫鱼小虾,放些酸菜毛豆什么的也能弄出两碗的好菜来,黑子沈克勤一家几口人也能改善一回生活。但黑子和他爸因为成份不好,也因为黑子爷爷当地主那阵与徐家结下的宿怨,为尽量和解放后得势的队长徐老黑搞好关系,沈家父子也只能忍痛割爱了。
      当然,若是这父子俩在耕田耙地时收获到的鱼和虾有好几斤,黑子沈克勤或他父亲沈得财往往会把鱼分成两份,让队长徐老黑家的人先挑一份后,他们才敢将人家挑剩的那一份拿回家改善一回生活。
      那年月的农村,家家户户都要养一头两头的猪和若干只鸡鹅鸭什么的。但养出来的猪多数都卖给公社所在地的食品公司,完成上级指派的上交任务;养出来的家禽也多数卖给乡镇人和城里人了。除过这些,只有光景好的农户才能留下几只十只来解解谗,待待客,有的人家甚至还能杀头过年猪犒劳一回自己,招待来访的亲朋好友什么的
      。黑子沈克勤家劳力少,他爸沈得财虽说身材单薄,但精神气还马马虎虎,又苦又重的农活也不一定能把他给累坏,可黑子他妈王玉英却是个天生的病秧子,弄不好,一年还会犯几回咳嗽病,闹几回老寒腿,劳动不成在家休养一段时间。这样的家庭经济条件自然是不会好的,一年辛苦到头,沈家一家五口,能留下几只鹅几只鸭,逢年过节的宰上一只,杀一回谗就算不错了。
      像沈家这样生活贫苦的人家,若是摊上有鱼虾解谗的机会谁又肯轻易放过?可是,黑子沈克勤和他爸沈得财,要是不把这些给集体干活时捞来的外快送给盯着你的队长,他徐老黑一不高兴就会给你栽上一顶损公肥私的帽子——不管怎么说,这鱼呀虾的也是集体土地上的出产,你捞鱼捞虾的时间是不是占用了集休劳动时的工时?当然,对于贫下中农的社员,他徐老黑恐怕是不敢说这话的。因为很多贫下中农都是把耕田耙地时捞到的鱼虾直接拿回家做一顿好吃的。大家都这么做,你去说谁去?
      但沈家情况跟一般人家情况有所不同。在黑子沈克勤的意识里,一顶爷爷——小地主沈老抠(当年的乡亲给老抠沈耀祖起的绰号)留下来的地主帽子,已经一座大山似把沈家一家老小得压得喘不过气来,他们还能再敢在小鱼小虾这些鸡毛蒜皮之类的小事上敢惹出别的是非?但眼看着到手的鱼虾不捉,又实在是技痒得难受可既然捉来了,沈家父子又不敢明目张胆地往家里拿,那就只好本着“冤家易解不易结”的原则,干脆将这些美味送给代表生产队的生产队长徐老黑。
      徐老黑的权威在整个雷老庄是不容置疑和挑战的。在解放后的沈家人的眼中,徐老黑对于沈家人的权威比大队的党支部书记和公社的党委书记还要权威。大队支部书记和党委书记虽说官衔比徐老黑大,徐老黑在他们面前也得点头哈腰,卖乘讨好,简直就是一个哈巴狗似的跟班跑腿的小人物。但就是这个在“大人物”跟前讨好的小人物徐老黑,他在沈家这个“地家庭”面前却是绝对的权威。
      不用说别的,徐老黑要是哪一天一不高兴,轻则把你“地主分子”训斥一顿;重则把广大社员群众召集起来,召开一回“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的阶级斗争批判大会来!
      整个雷老庄的老辈人都清楚,解放前,贫农徐老黑租种黑子爷爷小地主沈老抠两亩坡里时,沈老抠为涨地租而不让徐老黑耕种,徐家和沈家从此就算结下了梁子
      解放后,广大贫下中农翻了身做了主。农村从最初的个体劳动到互助组和初级社,然后再到高级社,最后普遍实行了人民公社的集体劳动后,徐老黑当上了生产队长。因此,得了势的徐老黑看着沈家老小一不高兴,一不顺眼,没准就会以“阶级斗争批判会”的形式将沈家人“修理”一番,整你没商量,整得沈家人有苦难言。
      正因为沈家和徐家早年间的这些过节,为把这样的斗争会召开的频次降到最低限度,黑子沈克勤和他爸沈得财只好老老实实服从徐队长的安排;若是在生产劳动中意外得点好处,他们首先得想到他徐老黑。
      有一回黑子沈克勤耕田耙地时捉到一只老鳖,大老碗大的鳖盖子,又是砖鳖,厚实实的,没有五六斤重,三四斤重却是足足有的。这样大的老鳖要是拿到县水产公司卖也能卖个二块来钱的样子,可是沈克勤想了一想,还是将这只老土鳖送给了徐老黑。因为那时的沈克勤跟他师傅张恒昌学会了瓦匠手艺。师傅在外面揽到某个工程就常把他这个手脚勤快的高徒带着,多少挣些工钱。而且苦干一天所得工钱比他在生产队苦熬苦挣上一天的工分值少说也要强出一两倍。为了能让生产队的徐队长能开恩准假,沈克勤不得不尽可能地跟他搞好关系
      土鳖式的徐老黑一见这么大的老土鳖平常不易捞到得,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东西,他就当作稀罕之物转送给了他的顶头上司陈郢大队的大队书记——他徐老黑也得向上巴结呢!要不,他一个扁担长“一”字都未见得认识的大老粗,能在生产队当了那么多年的生产队长?
      一句话,只要他徐老黑当着生产队长,沈黑子沈克勤就会在当权者的徐老黑手下讨生活:要知道在那个年月,没有相当的门路,乡下人是很少有外出打工机会的;不要说外出打工了,就是你到外地替生产队办个事,那也得有公家开具的证明才是。要不,不把你当盲流抓起来才怪!唉,黑子沈克勤一家好些年来就这么老老实实、一只土鳖似的在雷老庄的土地里刨食,又是在和沈家很不对付的徐老黑手下,也不知这几十年来沈家一家老小是怎么熬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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