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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方士传·两生殊途[2/2页]

古今情报局 拂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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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我只是一介草民,你仔细想想,谁才是应该在意百姓的人?又是谁才有权力杀人夺玉?”
      沈白一愣。
      谁……
      又是谁……
      天子公孙,大小百官……
      一声令下,杀人夺玉……
      张浔拍拍他的肩膀,凉薄一笑:“子雅,我知道我是恶人,总有一天我会不得好死。”
      “你迁怒我,就和迁怒红颜都是亡国祸水一样无用。”
      沈白满腔冲动忽然被浇灭,无言间一身冷汗,刚才的举止在特工局是大忌,心思不沉的人,很容易就深陷于历史中,忘了自己是个外来人。
      他忽然回想起来,自己的任务是寻得药方。
      “若有朝一日,你也被逼迫到了如此程度,你便不再是你自己了。你会为了某件事、某些人,不择手段,当个纯粹的恶人也在所不辞。”
      “来年春日暖。”张浔笑了笑,昂首与他擦肩而过,在百姓们畏惧的目光中,一步步走进暖光里,“我还能见春至几次?”
      “你有没有过一丝愧疚?”
      沈白的眼神近乎垂死挣扎,盯着张浔,企图从他身上寻出那么一丝人情味来。
      奈何此人向来连笑容都带着刻薄,他从未从张浔的笑里见过任何一缕暖意。
      张浔一声叹息:“子雅,你以为我没有出手救过么。”
      企图逆天改命的轮回里,他又何曾没有出手相救过?虽自身不曾有记忆,但一次次重复的命格,也如大浪淘沙,淘去他作为常人的许多情感。
      包括,悲悯。
      沈白愣在原地。
      围观的百姓中,一年轻气盛的小青年丢了个鸡蛋过去,那鸡蛋砸在张浔的衣上,青黄碎裂四溅。张浔淡淡瞥他一眼,守在侧旁的几个宫廷侍卫立刻冲过去,将那小青年拿下。
      张浔渐渐远去。
      他没有回头。
      也没有必要回头。
      接下来的路,是他孑然独行的路,直到那死罪加身,让他在天下欢呼声中被处死。
      何罪?
      欲加之罪。
      沈白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他依然不认同张浔的观点。
      这朝堂有视人命如草芥的毒士,亦有那冒死进谏的魏子阳。
      所以,世间有人多麻木无情,就有人多慈悲多情。
      “大人,我爷爷醒了。”千儿从屋里出来,“他说要跟大人你谈谈……”
      “好。”
      她抹着眼泪,目送沈白往屋里走。
      半晌。
      被千儿视为希望的皇宫使者从屋里走出,撑起纸伞走过来,他脸上本就无血色,此时更是吓人了几分,从衣袋里摸出一块银子递过来:“我不会帮你。”
      千儿不可置信地睁大眼:“大人你说好的啊……”
      “这些银子给你营生吧,好好活着。”
      “你骗我?”千儿没有接银子,怔怔地抬起头,眼中的希望光芒熄灭,声嘶力竭地爆发,“你骗我!你说过要帮我!”
      沈白沉默着与她擦肩而过,在千儿的哭声里往外而去。
      千儿用力擦擦眼泪,愣愣地望向他手中那块银子,全身颤抖,迈开步伐,往前追了两步。
      爷爷的病需要治,爹爹的棺还是赊账……
      活命,还要活命。
      她忽然朝着沈白的背影跪下,动作孤绝,以头叩地,哭喊出声,如杜鹃悲啼。
      “大人,我错了……”
      “请把银子……”千儿低伏在尘埃里,紧紧咬牙,沙哑出声,“给我吧……”
      欢有度可丈量,悲可有?
      大悲不可测。
      沈白步伐微顿,轻轻将银子放在地上,快步离开此地。
      “喂?胖子,这个时间段的任务快要完成了,等我陪方士鉴完玉,就去利贞十四年。”
      【“好嘞!小白白,你那边发生啥了?”】
      沈白一瞬间想了许多措辞、许多回答,但最后他发现自己一句多余的话也说不出。
      “没什么。”
      他回忆着老道的话。
      老道士最后的请求是,不要帮忙。
      “莫让她与官家较劲,此事,就这么过去吧……”
      “与父母官较劲,斗赢了,又能如何?现在勉强能过活,斗赢了,就连过活的资格也丢了。贫道撒手人间之后,她一个女儿家本就难生活,再加上与官家结怨,岂不是自寻死路,哪个亲戚敢收留她……”
      古今情报局的任务,远比他想象中还要沉重。
      秦漠前辈和局长说得没错,历史上的事,意味着已经过去了,已经化作笔墨撰写在史册上了,后人再哀恸再惋惜再悲痛,也切切不可因一己私欲插手。
      越日。
      张浔回到宫里,罕见地没有守在药炉子旁,而是倒头睡了一觉,他昏昏沉沉醒时,竟已是第二日寅时。
      天色尚如深海,他放轻脚步推开卧房门,照常往炼药房而去。
      子雅的卧房依然无声无息,似是与往常一样,尚在呼呼大睡。
      张浔忽然驻步,久久地站在房门外。
      他推开房门。
      子雅安静地坐在床边,木然抬起头,眼中黯淡,与那些被关在堀室的亲眷们无异。
      张浔站在门口,从袖下滑出那枚玉扳指,紧紧握在瘦长的掌中。檐下灯芒将他的影子拖得瘦长,微微颤动。
      他果然不辞而别。
      正如他突然到来的那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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