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老方身上这信……真是拓跋荒亲笔写的？”小吴的声音。
“这么丑，是他。”沉稳的中年男音响起，大抵便是小吴口中的将军，“我调来玉关城后，胡营便派使者传了封信，那封信也是拓跋荒亲笔所写。”
“啊，我记得是有这么回事……”小吴琢磨着，“将军当时怎么没回信？”
那“将军”的声音沉默一下，缓缓回答：“他当时写的字比现在还丑，之乎者也，前言不搭后语，实在辨认不清。”
“将军，那胡蛮子写的啥子啊？”兵痞的声音。
“请求我们放过那些胡兵。”李将军的声音平静，“前些日打猎误闯我们境内，你带人捉起来的那几个。”
“岂有此理！”兵痞忽然嚷嚷起来：“老子好不容易逮着几个胡蛮子，他们自己闯进来，岂有放回去之理？！”
“老崔，老崔冷静……”小吴和许多人声纷纷相劝，兵痞嚷嚷不住，口中骂骂咧咧，那将军的声音复又响起，屋里的众多人声才静了下来。
“崔武。”
将军语调严厉，不容反驳：“我们的人也闯进他们境内，被他们安然无恙地送回来了，还赠我们酒肉。胡人尚知对敌仁慈，我们不放，岂不是不知道理？”
兵痞闷闷不吱声。
孟决明迷糊间将这些人声听了个真切，他揉着额头，慢慢地坐起，立刻引来四周惊呼“哎，副官醒了，醒了！”
孟决明环顾四周，见自己身在汉人营帐里，床边围了不少人，有小吴，有崔武……最显眼者是个高挑的中年男人，五官平平，脸上刀刻般的旧伤，反而使得他平添几分坚毅，一身深褐色常服也掩不住久经沙场的身形。汉子们以他为中心，面色尊敬。
中年男人手里拿着一封字迹七扭八歪的信，正沉默地望过来，眼神看不出情绪。
这位就是说话的将军？李沉将军？
孟决明意识到自己——确切来讲是方副官昨夜的行为违了军纪，他连忙掀开被子要爬起，小吴却先他一步闪身过来，拦在他面前，朝着李沉半跪抱拳，高声求情：“将军，老方这脑子您也知道……都怪我，我昨夜信口胡侃，说想看大漠里的鬼市，没想到这傻子半夜巡逻时擅离职守，真去了……您莫怨老方，都怨我。”
李沉站在他面前，脸色说不清好与坏，不知在想什么，却并不吃惊，似乎早已料到小吴这般举动。众人望着将军的脸色，遥想擅离职守是军中大忌，怕是要吃个几十军棍，胡兵的事尚不知如何处理……帐内一时沉默下来。
孟决明怔怔地看着小吴的背影，忽然手足无措，不知该作何反应。
小吴深深低头，神色坚定，众将士则眼神忐忑。
李沉平静出声：“不论是否有过昨夜误闯之事，胡兵无意闯入，这边迟早要放人。”
众人松了口气，崔武脸上肌肉抽了抽，没说话。
李沉顿了顿，语调一沉：“不过方寻此番擅离职守……”
“将军！”
话未说完，崔武却抢着迈步过来，扑通半跪在小吴旁边，掷地有声道：“军棍我替方副官吃了！”
“将军您也知道，老方向来惯着吴云那小子。”……
“这些年方副官没功劳也有苦劳啊。”……
提及“苦劳”，李沉不知回想起什么往事，眼神忽地松动了些。
其他将士一看有戏，纷纷过来求情，你一言我一句，吵得李沉耳朵里嗡嗡响。孟决明愣愣地坐在床上，抬头看着这些护在自己身前的背影，他明知这是方副官的战友，这是为方副官求情，心中却还是一热，继而发酸。
他从小没见过父母几面，只拉扯了一个今年刚上大学的弟弟，因为性格寡言少语，也没几个朋友，从没见过这种场面。
“行了。”
李沉一抬手，制止了乱七八糟的求情声，疲惫地叹口气，沉声喝道：“若有下次决不轻饶，滚。”
“遵命，嘿嘿嘿……”
既然将军让滚了，那就没生气，没啥大事。众人如释重负，小吴嘿嘿一笑，连忙从床上拽起孟决明，飞快地滚了。
这群臭小子，什么时候学会拿软肋戳人的？
不过，胡汉多年来相互隔绝，从未有过丝毫往来，如今两族战火已是上一辈人的事，敌意已渐渐淡化，与其两方驻守军互相提防，对方先示好，或许会是个破冰的好契机……
焉知非福？
李沉将信纸在案上铺开，露出沉思之色，一抬头，见崔武还领着大头兵们傻愣愣地站着，他无奈地揉揉额头：““今日正午之前我自会决定，你们也滚。”
“嘿嘿嘿……遵命！”
崔武行了个军礼，领着手底下的兵，也麻溜地滚了。
当日，刚过正午，李将军一声令下。在崔武声嘶力竭的怒骂里，几个胡兵被人从牢狱里带出来，在汉人士兵们“亲切友好”的注视下，战战兢兢地骑上骆驼，飞快地绝尘而去，消失在大漠沙丘尽头。
崔武眼下如同爆竹，一点就着，小吴拽着孟决明东躲西藏，不去触他的霉头。
小吴发现，这老方回来之后就好似变了个人似的，虽然还是寡言少语，当年那种神采却在眼中复而亮了起来，莫非还真撞了鬼市，得了仙人点化？
小吴想不明白，他更想不明白，为何老方回来之后，尽问自己一些怪问题，例如：你见过一块刻着百兽图案的青铜令牌么？……
百兽？莫非不是胡人爱玩的玩意？只怕又是撞坏脑子的后遗症了。
当夜，多亏方副官带回来的大块牛羊马肉，兵营中好不热闹，士兵们架起火炉烫酒，支起石碳炙肉，再撒上些许香料，气味飘散，馋得众人口水直流。
孟决明嗅着烤肉味，又在营中打听了一圈，除却百兽是胡人常用的图腾之外，半分令牌所在处的消息都没打探到，反而被众多士兵围堵个水泄不通。胡汉已多年未开战，这些气血方刚的年轻小伙子们甚至没见过胡人，围着他问个不停。
“老方老方，胡人是不是都形同金毛狮？”
“不是，个别而已。”孟决明想了想。
“哎老方，胡族姑娘究竟是美若天仙啊，还是河东狮王啊？”
孟决明一时语塞，他轻咳一声，神绪飘忽地想起少数民族的姑娘……的确好看。
不对，想这些做什么，利贞三年并没有将军令出现的消息，还要继续进行时空跳跃，不可在这里耽误太久。
“哎，老方——”
小吴不知从哪远远瞧见他，一眼看出他的窘迫，双手捧着烤肉美酒，费力地拨开人群，笑道：“老方他才回来，你们可让他歇一歇吧，改日再问，改日再问！”
&
第五十七章 将军令·希望是个女圈[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