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要出门前,她才清醒了些。
滢方检查好东西,带了宋启、阿毓和满冬,还有当初萧?F送给她的一干侍卫,一路浩浩荡荡,预备跟城门口的大部队汇合。
此时,平日里空旷平坦的官道已经堵满了马车,像一条长龙似的,连向来懂事的阿毓也忍不住探头出去看,这还是清晨的京城头一次这样热闹。
不知过了多久,滢方已经靠在车壁上睡着了。他们一行刚从一个深巷拐出来,马车便停下了。
“你们是何许人家,快让开,让我们大人过去!”马车外传来宋启的声音。
滢方睡得并不踏实,听到动静后立即清醒了不少。心里颇有些纳闷,宋启虽然为人死板,但平日里也是好说话的,怎会和人发生争执?
滢方打开车窗探头出去,只见对面的巷子里,也有一队人马拐了出来,和她们一行直直地对上了。但官道只有一条,到底谁先走成为一个问题。
滢方原不在意这些虚的,但她定睛一看,对面领头的白马上,分明是个再也熟悉不过的身影。他头戴亮银如意盔,身穿大叶亮银云片甲,显得他肤色如雪,唇色如樱,犹如画里走出来的翩翩少年似的。他的脸上挂着神采飞扬的笑容,颇有一番少年意气。
“宋滢方,真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滢方索性也从马车里钻了出来,她站在车辕上,冷笑道:“徐长善,你怕是故意的吧,你是不是忘记了上次我给你的教训了,竟然还敢来招惹我!”
“是我招惹你还是你招惹我?”徐长善嗤笑道:“这路只有一条,你偏偏和我撞上,那就怪不得我了。”
滢方抿唇,前几日她曾听说徐长善这厮被擢升为诸卫羽林,位次和她一般无二,当时甚不在意,没想到现在徐长善如此嚣张,且过了这么长时间,徐长善一点长进都没有,她还真是高看他了。
“徐长善,我自问并没有什么对不起你,你为何总是对我心怀敌意?”滢方慢慢将自己的怒气熄了下去,平心静气地问他。
徐长善的脸上闪过一抹错愕。
为什么总是对滢方心怀敌意吗?
那日,他和三四好友相携着从金玉酒楼出来,没走几步路呢,但闻一阵女子的啼哭声。他心中疑惑,扔下了好友,径自挤进人群。只见在人群中间的空地上,一个身穿素缟的女子梨花带雨地拉着一个男子的裤脚。男子从身侧的下人手里接过银两,道:“如你所说,这是十两银钱,待安葬了你父亲后,记得来我府中找我,我叫宋滢方。”
此言一出,女子闻之色变,拉着滢方裤脚的手慢慢缩了回来。
旁边的一众看官也纷纷唏嘘,京城谁人不知宋滢方是何许人物啊。
“这姑娘也是运气不好啊。年纪小小的就没了父亲,如今又落入宋滢方的手里,真是个苦命人啊……”一个站在徐长善身边的老者叹息道。
“老人家此言差矣,这姑娘长得不错,说不定得宋滢方喜欢,娶来做个小妾,也算是她祖上积了德了。”一个长得尖嘴猴腮的市井泼皮突然回头插嘴道,笑得格外不怀好意。
竟敢在他面前祸害良家妇女?听两人这么一说,徐长善顿时怒火中烧。
此时,宋滢方拿着银两的手悬在半空,见女子迟迟不接,面色已经有些不耐,她一把将银钱扔在了地上,嗤笑道:“刚才不是还说要跟着我走吗?怎么?害怕了?钱我放在这里,若是你不来宋府,就等着官府见吧。”
宋滢方转身便要离开。
“站住!”徐长善从人群中冲出来。
今天既然让他遇到这种仗势欺人的事情,他便要会一会这京城一霸宋滢方。
“这十两不要也罢!”徐长善走上前,抬起腿将宋滢方扔在地上的钱踢到了人群里,引得卖身葬父的女子一声惊呼,看客蜂拥着去捡地上的银钱,一片骚乱的景象。
宋滢方回头,冷眼看着他。
他见宋滢方的面色冷了下来,心里有种得逞的满足感,他挑衅似的笑了笑,指着正在啼哭的女子道:“这女子我要了,你用十两买她,我便用一百两怎么样?”
一阵风吹来,携来徐长善满身的酒气。
宋滢方吸了吸鼻子,再次看向徐长善时,目光中充满了不屑,她微眯着双眸,道:“我既给了钱,这人就是我的了,我想拿她怎么样就怎么样。你是从哪里跑来的醉汉,竟然敢管我的事情?”
宋滢方的神情深深地刺痛了他,说他是醉汉,呵呵。
他扬声道:“你小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就是大家口中的京城小霸王,徐—长—善。”
围观的人又是一阵唏嘘,宋滢方还没走,又来个徐长善,他们都是京城中恶名昭著的浪荡子弟,如今竟然遇到了一起,这场面着实千年难遇。
徐长善见宋滢方眉头一皱,以为宋滢方怕了他,更加肆无忌惮,“你好歹也是宋将军之子,怎的如此小气,只给人家十两。莫不是你和宋将军不和,他连银子都不给你,你就是个空壳子而已。”
说罢,徐长善仰天长笑,连带着周围的百姓也跟着笑了起来。
宋滢方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她忿忿道:“这个女子,我今日还真是要定了。你要是真的那么想要女子,大可从这里右拐,不到百米,便有一处销魂地,环肥绿瘦,任你挑选!”
人群中再次传来一阵哄笑的声音。
宋滢方竟说让他去青楼?她以为他徐长善是什么人!他肯定太久都没有发过火了,以至于现在什么人都可以骑在他的头上!
刚刚在金玉酒楼里下肚的佳酿,燃烧着胸中熊熊燃烧的怒火,徐长善望着宋滢方那张面目可憎的脸,再也忍不住冲动,一只拳头挥了上去。
宋滢方躲闪不及,吃了他一记拳头,她的嘴角渗出了丝丝血迹。她用衣袖抹去嘴角的血,目光突然凶狠了起来,迎面向他扑来。
再然后,他和宋滢方在大庭广众之下厮打了起来。徐长善没想到,宋滢方看起来耀武扬威的样子,竟然是只纸老虎,她的力气极小,毫无还手之力,很快,他占据了上风。
宋滢方这么没本事,平日里定是仗着自己的身份为非作歹。这样想着,徐长善狠狠地推了面前的滢方一把,她受力不住,就这样在他的面前倒下了。
砰的一声,滢方的脑袋重重地磕在了旁边的青石阶上,声音极响,瞬间鲜血蹦出,顺着滢方的后脑勺汩汩地流了下来,染红了一地的石砖。
周围闹哄哄的,有人在吵,有人在笑,有孩子的啼哭,也有老人的叹息,更有许多百姓愤愤不平,想要抓徐长善进官府。
他的脑子很乱,但他不能在这个时候露怯,不能让别人看了笑话。
他站在原地,扔下全身上下所有的银子,依旧眉开眼笑地对周遭的人说:“瞧,这就是得罪我徐长善的下场!”
他心慌意乱地回了府,赶紧找到父亲,像一个孩子似的哇哇大哭了起来,“父亲,孩儿好像杀人了,怎么办啊,孩儿不是故意的……”
父亲好不容易安抚下情绪失控的他,便马不停蹄地四处找人打点。
他的父亲虽是平昌侯,但早就不掺和朝堂上的那些事情了,跟朝堂上的那些旧友也都慢慢断了联系。可为了他的事情,父亲依旧厚着脸皮向那些年轻的后辈们求情。不过短短几天,父亲的头发已经全部斑白了。
他连着担心受怕了好多天,这才听到滢方苏醒的消息。他松了一口气,但他望着父亲这几天下来的疲惫和衰老,还是忍不住泪流满面,对滢方那一丁点的愧疚也被厌恶渐渐冲淡。
第二十章 狭路相逢[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