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他的家,凌乱但温暖的小家毁了。
铺天盖地的血红弥漫这个狭小的房间,是阴森恐怖的凶案现场,所有的家具都被推倒,横在地上七零八落如同散落的死尸,大块大块暗红的渍块干涩凝结开出血里的花,地砖上暗血蔓延如溪流,映着惨白的日光灯如同置身修罗地狱。“杀!”“杀!”“杀!”,地砖上,家具上,墙壁上,全都被狂妄而狰狞地书上这个字,暗红的血水顺着墙壁滑下,如同一张张含冤恸哭涕泗横流的脸,不断不断哀嚎:杀!杀!杀!凄厉透骨。
这是血,真的是血!鼻尖浓重的化不开的血腥尸臭真实的令人发指,林晚华觉得背后一片粘腻湿冷,随手一抹满手的猩红,耳根处滴答滴答,无数血点顺着头发丝落在肩膀上流进衣服里。林晚华惊恐地盯着满手血红,无限的恐惧放大再放大,长着一张血盆大口猛扑过来,他迫切地想要逃跑却腿脚抖得不能自已,两只手撑在腥臭的血水里,他借力站起,却在弯腰的一霎那,吐得昏天暗地。
鼻涕眼泪齐落,他想叫喊,歇斯底里地哭叫,却在出口的一瞬间死死捂紧口鼻,硬生生憋回心里。不能叫,一声都不能,会把人招过来,说不定还有警察,这一屋子该怎么解释,能怎么解释!
颤抖着急促吸气,他板着门把手一点一点爬出门外,背依房门,深深把头埋在膝间,再也控制不住,压抑地嘶叫,撕扯着肩膀痛哭。
谁?是谁?心中无数念头飞奔如脱缰野马,却无法抓住一个,他没办法去想,满脑子都是红,血红。地狱的血池里伸出无数双携血手拉扯着他的手脚把他拖进血中,慢慢淹没了口鼻,腥臭发甜的浓血倒灌进口鼻,流进胃袋,注射进全身的血管。凄厉的挣扎哭喊是最后的绝望。
“谁?你他妈到底是谁?是谁?………”
神经质地不断喃喃自语,林晚华不停晃着脑袋,你是谁?你出来,我给你跪下,现在就跪下,你行行好放过我?好不好?求求你求求你。林晚华跪坐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卑微到骨子里,脊梁塌陷。他眼泪流尽了,哭都哭不出来,干涩粘黏的口腔空气如同烧刀子划过,灼疼干痒。
忽然地面上一封白色的信封闯进视线,干净雪白像医生的白大褂,像医院的四面墙。如同得到救赎,我奋力扑过去抓住信封,如同握着自己的命。
心中一个声音催促着,打开,打开,打开信封你将知道一切,打开。
颤抖着打开信封,信封的口是湿的,口朝下倒出里头的东西,一张雪白的信纸,一张精美的黑卡,还有人的指甲,修的很整齐的半月状,惨白如纸。为什么会有指甲?林晚华不明白。
那信纸,他本能地惧怕,先举起那张卡凑着门缝里的灯光,林晚华看清楚,这是一张名叫迷人之夜的高级私人会所的至尊卡。
打开信纸,里面的字写得很大,只看一眼,林晚华的心就被疯狂的绝望掩埋。里面是狂练的一行字:
“林先生,您母亲的手指很漂亮。”
为什么会有指甲?他总算明白为什么会有指甲。那指甲是从他妈妈手指上剥离,原本是妈妈手指的一部分!
字后一张百元大钞张牙舞爪,跟上次写在医院床单上的一模一样。林晚华心如明镜,这一切是谁干的,是高利贷,该死的高利贷!
深深的恐惧和愤怒让他脑子一片麻木,紧紧按着太阳穴,他血管突突直跳。想怎么样呢?新来的取代东子的老大,是想告诉他,不还钱,下次见到的就是妈妈漂亮的手指,血淋淋的装在雪白的信封里吗?是吗?
那人一出手就漫不经心戳进林晚华最柔软的死穴。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不要!不要!”林晚华扒着楼道的窗户探出半个身体,冲着夜空嘶吼。不能,不能看到妈妈受一丁点伤害,那是他的命。
“我求你,我会还钱!一定会,要我做什么都行,求你,求你,我妈妈不能有事!我还钱,还钱!”
除了回音没有任何回应,四方林立的高楼无声地嘲笑他的疯狂,林晚华像一截藤蔓,迅速干枯缩水,眼中的光芒死如灰烬,他慢慢倚着墙跪下来,沉默,沉默,许久传来一声从牙根挤出的抽噎,如同将死的兽哀鸣。
瑟缩在楼道里的林晚华不知道,此时此刻,不远处楼顶上站着两个人,他们站了很久,无声地把他所有的疯狂尽收眼底。
“你的恶趣味还是没有变,一样的令人恶心。”东子靠在栏杆上,狠狠把烟头捻灭在地上,满是不屑地说,林晚华让他心里憋闷难受,这孩子本不应该经受这些。
夜南嘴角挂着笑,渐渐扩大,仿佛听到的是最动听的赞美,他放下眼前的军用望远镜,回身揽住东子的肩膀,手下的肌肤一阵紧绷后放松下来,他含着笑说:“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能欣赏我的暴力美学。难怪老大不让你管高利贷这一块,狠不下心,怎么收债?”
给你跪下,所以,请放过我[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