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夜来得早,方日入,天色便显出暗沉来,城里家家门前的灯笼已盏盏亮起,妻子正倚在门口等着丈夫归来。
日市已尽,夜市未开,宽敞的街道显得寂寥,衬得那马蹄声格外清晰。
“三小姐回来了,快进去通报。”
两盏红灯笼高挂门前,朱红的大门之上,“卫国公府”四个鎏金大字气势雄浑。两个小厮正在门口伸长了脖子张望,看见府中的马车驶来,一人忙进去通报。
“赵护卫,今日多谢几位相助,锦月与卫国公府众人感激不尽,他日必亲自登门拜谢。”
“云小姐客气。”赵全双手抱拳,向云锦月辞别,“在下告辞。”
“月儿。”
云锦月寻声望去,一道清雅温润的身影正站在府门前,红色的光线打在他脸上,柔和了那眼角眉梢。
正是谦谦公子,温润如玉。
笑容在脸上绽开,云锦月迈步往府门走去,甜甜地唤了一声:“哥哥。”
眼前的女子,明眸善睐,巧笑倩兮,看得云泽霖心头软软的。关切的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云泽霖淡淡开口:“嗯。可还好?”
“哥哥放心,我很好。”云锦月在自家哥哥面前站定,笑眯眯地转了个圈。
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顶,云泽霖嘴角也露出一丝笑意,“快随我进去吧,祖父他们都在荣正堂等你。”
想到接下来还有一场好戏要开场,云锦月点点头,跟着兄长往前厅走去。
突然,她的脚步顿了一下,伸手拉住云泽霖的袖子,“哥哥……”
云泽霖扭头看向她,眼中不解,“怎么了?”
“哥哥,我饿了……”
云泽霖:“……”
“哥哥……”
看着自家妹妹可怜兮兮的表情,云泽霖轻笑出声:“先吃点你最爱的榛子糕?”
“嗯。哥哥最好了。”云锦月重重点头,亲昵地挽住云泽霖的胳膊。
“月儿心情很好?”
云锦月一顿,悄悄抬眸看了眼兄长的脸色,那眼角眉梢蕴着淡淡的笑意。感觉到她悄探过来的眼神,云泽霖微微偏头看向她,大方地让她看个够。
“咳。”云锦月收回目光,觉察到兄长并无起疑或责怪之意,稍稍放下心来。
虽然二房前世害得他们长房四十多口人身首异处,可是今生,到目前为止他们并未有什么大动作,兄长与爹一样最重感情,仅凭自己三言两语,绝不会相信二房心怀不轨,更不会因此同意自己对付二房。所以,在二房露出狐狸尾巴之前,自己也不能明显表现出对二房的厌恶。
“哥哥这说的什么话,月儿吹了一天的冷风,还和母亲差点也遭遇不测……”
“好了。”云泽霖打断云锦月未说完的话,一把将她拉进怀里,“月儿放心,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了。”
“哥哥。”云锦月鼻尖一酸,险些落下泪下。
温暖的大掌轻轻揉了揉云锦月的发顶,云泽霖放开她,笑着安抚道:“走吧,去吃你最爱的榛子糕。”
走过道道长廊,便隐隐看见一间厅堂灯火晃晃,堂前两棵四季常青的松柏掩盖在皑皑白雪之下,显得愈发青翠。
“祖父,月儿回来了。”
“快进来。”堂内传来一道苍老浑厚的声音。
云锦月兄妹推门而进,只见三个男人坐在大厅之上:端居主位的一人须发青白交加,却是精神矍铄,身板挺直,正是云锦月的祖父云志毅。左边为首坐着一蓝衣男子,剑眉微蹙,双目明亮,眼角虽有细密的皱纹,但隐隐可见年轻时的英姿,正是云锦月的父亲云天翊。右边为首坐着一褐衣男子,同样五官端正,只是那双眼中偶而暗波涌动,让人心有不安,正是云锦月二叔云天玮。
“锦月(泽霖)拜见祖父,父亲,二叔。”
“月儿,霖儿,快坐下。”云志毅摸摸自己的胡须,一脸慈祥地望着自己最得意的一双孙儿孙女。
“月儿可有冻着?”云天翊看向坐在一旁的女儿,眼中有些担忧。
云锦月笑着摇摇头:“父亲放心,女儿无碍。”
“月儿,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二婶和四妹妹他们……”看着云天翊一家和乐融融,而自己的妻女却受伤严重,云天玮眼中闪过忌恨之色,急急开口道。
盈盈杏眸中氤氲出泪光,云锦月看了眼坐在对面的二叔,缓缓开口,将李贵前来报信又出言无状,自己与母亲将行又发现马匹问题,英国公府公子相助等等事情一一道来。
听云锦月说完,几人均眉头紧锁。
白日里徐成跑回来报信时只说马车出了问题,尚未细禀,之后董氏回来,却又带回来奄奄一息的宋氏和受伤的云锦兰,半个时辰前,宋氏才算真正捡回一条命,可为她们赶车的车夫却是没能救得回来。如今,林氏还在宋氏房中照看。
堂堂卫国公府,一干女眷出门,却以这样的方式回来,怎不让府中男人怒目?
“来人,把今日一同出门的下人全都带进来!”云志毅一拍桌案,怒声开口。
明明堂上三个男人怒火冲天,堂中气氛紧张,云泽霖却像没事人一般,修长白净的手指轻轻捻起一块榛子糕,递到云锦月嘴边,“来,先吃点垫垫肚子。”
虽然话语轻和,但也一字不差落入静寂堂中几人的耳中。
 
第八章[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