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畅中带着难尽的幽咽之感。玉指飞动间，琴弦轻轻震颤，绵绵哀思交缠在袅袅香烟之中，颤动心房。
——
“王妃似有心事？”
一曲终了，便听见一道低沉悦耳的嗓音。
云锦月转过身，看见坐在她身后不远处圆桌前的沈文曜，一手抵在太阳穴上，面上是惯常的冷淡，眼中是她看不懂的神色。也不知，坐在这儿听了她多久的琴音。
“妾身见过王爷。”她起身行了一礼，恭敬答道，“闲来无事，随便弹弹。”
沈文曜微微挑眉，却是没说什么反驳的话。半晌，云锦月听见他依旧冷淡的嗓音，道：“王妃的琴弹得甚好。可愿再为本王弹一曲？”
她闻言抬头望去，对方神色未变，只是看着她的淡漠凤眸中似有一丝兴趣，浅浅的，不起什么波澜。
成婚数日，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摆出亲近之意。心底涌上几分期待，她垂下眼睑，听见自己些微颤抖的嗓音问道：“王爷想听什么？”
“弹你想弹的即可。”
素手翻飞，一曲《梅花引》从指尖萦绕开来。琴音清扬，明快流畅中似见梅花舞玉翻银的灵动之姿。起手落手间，旋律突转，跌宕起伏，激越回旋中又闻梅花迎寒而立的铮铮铁骨。曲近尾声，盈盈泛音丝缕而出，玉指定宫弦，曲尽而余音绕梁不绝。
这支曲子，赞梅花凌霜留香之高洁，一直是她的最爱。
“王妃志向高洁，本王甚是佩服。”
不知何时，沈文曜已起身站到她身侧。曲尽，闻得他拍掌赞叹之声。
云锦月连忙起身退开一步，微微垂首，道：“王爷谬赞，妾身献丑了。”
沈文曜不置一词，只是上前半步在她方才坐的凳上坐下，面色从容道：“本王也为王妃弹一曲，如何？”
修长如玉的手指搭上琴弦，轻捻复挑间正是方才云锦月弹过的《梅花引》。十指从容优雅而琴音泠清和畅。
云锦月心下微惊，没想到这位戎马十年的安王，竟然会弹琴，而且琴艺丝毫不逊于自己。琴音入耳，仿佛一股澄净的雪水流过心田，云锦月眼前浮现出那年初见他的场景——满山的白雪红梅，却敌不过那道挺拔英姿。那时，他微微仰着头注视枝头的一朵红梅，嘴角吟着的一抹笑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模样。
他，也喜爱梅花吧？
曲尽，云锦月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脑中这一想法脱口而出。
那一瞬间，她想过沈文曜的种种反应：或许不回应她，或许否认，或许淡淡点头……然而，都不是。
她一直记得，她问出这句话后，沈文曜扭头望向她，幽寒的凤眸似乎在凝视她，又似乎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薄唇开合间吐出一句话来：“曾经，也有人为我弹过这一曲《梅花引》，虽不及你的琴音，却是我那时听过最好听的曲子。”
她还告诉我，若是想她，就看看枝尖的梅花，因为那便是她的模样。
当然，这一句，他没有说出口。
云锦月愣愣地听他说完，却发现自己接不上话，半晌，才呐呐道：“妾身最喜这一曲，弹得多了。若是其它曲子，怕是就入不了王爷的耳了。”
闻言，沈文曜眸中泛起淡淡涟漪，须臾散去。凤眸盯着她看了半晌后，微微垂眸，掩下眼底翻涌的情绪。
“王妃过谦了。本王近日事情杂多，便不陪王妃了。”
言落，人已经起身往门外走去，只是前脚才踏出门槛，沈文曜复转过头来，看着不远处的窈窕佳人，淡声道：“王妃若是无事，可为本王料理府中庶务。”
彼时，阳光正好从门外投射进来，沈文曜立在门口，周身沐浴在耀目的阳光中，带着尊贵不容侵犯的气势，恍若谪仙。
——
“夜深了，小姐歇下吧？”
悲涩的琴音早已散尽，听雨不知何时走进来站在她身后。见她双手搭在琴弦上半天未再动，忍不住轻声开口道。
“好。”
云锦月点点头，十指划过琴弦留下低低鸣音，起身走开。
……
烛光点点灭下，只余床外不远处微弱的一点。窗外，晨时被打尽的冰锥再度凝结在屋檐下，还在慢慢加长。院中一株腊梅被寒冰紧紧裹住，却仍有丝丝幽香弥漫在暗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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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