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倪特意请了假,陪明珠去产检。
候诊的人很多。明珠就先去做了胎心监护,一切正常,回来时,诊室的叫号正好叫到她。她推门进去,发现上一个病人还没离开,小刘护士要扶那个孕妇出来,其实是要赶她出来,那女人不肯,力量大得惊人,挣脱小刘护士的手,又冲到李医生的诊断桌前,声泪俱下:“求求你,医生,你就让我做手术吧!这个孩子我不能要,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看起来李景哲已经被磨了很久,失去了耐心,仍克制地向对方解释:“胎儿一切正常,已经是孕中期,现在不想要了,那就是引产,没有必要指征,我们是不可以随意给孕妇做引产手术的,国家有相关的法律规定,我已经给你讲清楚了。”
明珠站在门口,进退两难。李景哲再次给小刘护士摆摆手,示意她带走这位孕妇,然后他的目光越过来,正色道:“下一位。”
那位孕妇回头看了一眼,又转过去,仍不死心,又哽咽起来:“我也是个女人,我也对这个孩子有感情,可是,可是,我刚才已经给您说清楚了,我和他,我们的婚姻出现了问题,必须要离婚,我不想孩子在这种状况中出生,这才是对孩子负责。”
小刘护士再次搀起那女人的胳膊,口气里有微微的不耐烦:“引产对身体伤害很大的,夫妻感情的事,建议你们商量好了再来,还有,做引产要去开证明,还要有你丈夫的签字。”
女人似乎是被他们这种没有温度的套话激怒,忽然暴怒,发出尖锐的嘶喊一般的质问:“为什么要他签字?就因为一个结婚证,他就有权在我的手术单上签字,决定我的人生?为什么?我是一个成年人,我头脑清醒,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为什么要他签字?我的子宫,决定生,还是不生,为什么我不能做主?”
小刘被对方的态度吓住了,既同情又无奈,医院最近正在推行微笑服务,她不想激怒她,只能好言相劝:“您别激动,万事都有解决的办法,我们先出去吧!”
女人无可奈何,看到医生态度坚决,知道多说无益,只好失魂落魄地离开,经过明珠身边时,明珠不禁悄悄偷眼看了看对方,咦!这人有点面熟?
明珠走到医生诊断桌前,唏嘘道:“这个人很面熟,我好像认识,叫什么名字啊?她怎么了?”
“保护患者隐私,无可奉告。”李医生一脸正色。
婚姻和怀孕堪比整容,两个月前知冬婚礼上的新娘,婚纱衣袂飘飘,笑靥如花,宛如仙女,而刚才的孕妇,面容臃肿,腰身粗胖,若不是那相似的眉眼,眉心的痣,明珠很难将两者联系起来。
“我想起来了,她是不是叫碧晨,你看看,是不是叫袁碧晨?”
她与碧晨有两面之缘,一次是在孕妇学校的课上,一次是在婚礼上,她想起来了。
李医生这才勉为其难翻看了一下记录,“没错,是叫袁碧晨,你认识?”
“她怎么了?”
“听她的意思,是夫妻感情不和,要离婚,所以想把孩子做掉。”
“啊?我去看看。”明珠隐隐担忧。
“放心吧!不会有医院做这个引产手术的。对了,你认识她?”
她已站起来,欲往外走去追,随口答道:“认识,她是我弟弟的老婆。我去问问清楚,别干了傻事。”
一听这话,李医生马上脑补了许多情节,蹭的站起来,厉声道:“你弟弟?就是你那个混蛋弟弟?那个无底洞?什么时候有老婆了?一个无底洞还不够,再来一个怀孕的老婆绑架你?用打胎来威胁你?叫你拿钱?对不对?”
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明珠错愕,知道李医生误会了,忙解释:“不是,不是这样的,其实是……”
“不要解释了,收起你的圣母心,你不是救世主,没有人需要你去拯救,这样的家人,就应该一刀两断。”
这番指责令她羞赧不堪,她咬咬唇,低声道:“不是明晖,是另一个弟弟,我生母家的,弟弟。”
李医生这才知道误会了明珠,而刚才的指责太甚,他也尴尬和内疚起来:“对不起!我只是担心你被他们……,嗯,担心你再陷入那种生活里。”
“我知道,我去看看。”
明珠推门往外走,小刘护士已经回来了,李医生叫她再跟着明珠去看看。大倪迎上来:“检查完了?一切都好吧!”
她们来到医院门口的大街上,刚才,小刘护士就是送碧晨到医院门口。此刻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哪里还有她的踪影。
思前想后,明珠还是拨通了知夏的电话:“姐,我刚才在医院遇到碧晨,她要求做流产手术,我觉得,应该告诉你。”
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知夏震惊,说她知道了,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再回到诊室做常规检查,李医生已经恢复了一团正气和正色,在为明珠检查的时候,背过小刘护士,低声说:“刚才我有点激动,态度不好,向你道歉。”
明珠知道他为她好,也没计较,调侃了一句:“还会道歉?是不是怕我投诉,你这个月的微笑服务标兵就没有了。”
“你投诉我我也要说,我希望你能自私一点,无论是养母家的弟弟,还是生母家的弟弟,他们的人生,是他们自己的,而你,只需要对自己负责,对你腹中的胎儿负责。”
说好是在道歉,又充当人生导师,明珠撇撇嘴:“唉!话真多。投诉。”
“而我,只是为我的病人负责。”
……
碧晨万念俱灰,在大街上走了很久,不知该去向何处,闺蜜谈了男友,她不方便老去打扰了,父母远在河南,她如今这般光景,连给父母打一个电话的勇气都没有,她怕一开口就会崩溃。
冬天天黑得早,快过年了,街上已经有了一些年味,有工人正在给光秃秃的树上挂灯笼,通了电在夜里亮起来很好看,整个街道宛如梦境。她恍恍惚惚地走在这梦境里,已经流不出泪了。
离婚,不要这个孩子,是她深思熟虑后决定的。她试图原谅知冬的出轨,但她做不到,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是他和女人在床上的污秽画面,这件事像一个导火索,把她这几个月在这段婚姻里的委屈全部点燃了,她想了两日,决定离婚,和知冬谈,他像听到天方夜谭似的,一脸错愕,他承认自己错了,认错的态度也很诚恳,但他不认为这件事情应该上升到离婚的程度,他跪在床边,哀求她:“晨晨,我们还有孩子。”
她当然想到了孩子。她的胎动已经非常明显,那是一个鲜活的真实存在的生命,他(她)做错了什么?有时被打上爱情的标签歌颂,有时却要承受父母的错误带来的惩罚,被抛弃,被扼杀。当她想到结束妊娠时,她的心在滴血,但她想不出更好的办法,离婚独自生育,她没有勇气和底气,可是继续在婚姻里苟且,她说服不了自己。她沙哑着声音,说出了自己的决定:“孩子,也不能要了。”
“你疯了!别闹了。没完没了了是吗?”知冬挥手扫落了床头的台灯。
婆婆听到声响,推门进来,把知冬连骂带推拖出去了。
第二天,她如常去上班,请了假,然后去了医院。
她被医生拒绝了。
此刻万家灯火,她却无处可去。他们在寻找她,她知道,他们找到她后有什么说辞,她也知道,只是她不想再听了。
走过了那段流光溢彩的街道,拐入了一段正在维修的坑洼路面。瞧!这个繁华的城市多像婚姻啊!人前风光,表面光鲜,背地里掩饰着多少腌?不堪。她疲倦地苦笑,看到前面有一家小小的快捷酒店。她走过去,没注意到脚下有一个台阶,忽然一跤踩空,一个趔趄,重重地摔了下去。她感到头
第三十八章 最后一次掺和[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