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进昭元殿时,里边一个人都没有,只有空荡荡的大殿,漆黑而且冰凉的黑曜石倒映着忽明忽暗的烛光,而那把象征着权利的椅子就摆放在他的面前。
他可以瞧得见自己的影子,被稀薄的光拉的长长的,却是那样的单薄弱小,永远都只能停在那位子之下,以一种可怜的而又卑微的姿态扬起头颅期许着。
他想起小的时候,有一次见到母亲流泪,他问为什么,母亲只是告诉他,这帝宫的夜太冷了,冷到了心底,让人忍不住流下眼泪。
这个世上,原来还有这样寒冷的时候,让人冷的落下眼泪来。
他轻轻伸出手想要摸一摸自己的眼睛,却发现居然没有落下一滴眼泪来,原来一个人绝望到了极点,除却安静的等待着,心里边泛不起波澜,连眼泪也落不下来一滴。就像一块土地,被太阳干烤,等到大地干裂,河床渐露,那个时候便是寸草不生,荒芜遍地。
而就在这时那门突然轻轻的被打开了,一个人提着灯缓缓的走了进来,而后是熟悉的脚步,大皇子没有回头,仍旧是定定的看着自己前边被一束光照亮的墙壁,看着那人影。
一直走到了他的面前,然后同着他一起抬起头看着那龙椅,外间已依旧是缓慢透进来的雨声,半响过后君上终于缓慢开口了,道:“知道错了吗?”
大皇子轻轻的闭上了眼睛,良久之后缓慢的睁开,他的眼神一片清明似乎自己从来都没有这般清明过,他不禁微微苦笑了一声道:“什么是错?希望是错?志向抱负是错吗?”
他一向都是温顺乖觉的,从来没有顶撞过父君,他突然用这样冰冷的口气,倒叫君上有些诧异的回头看着他的侧脸。
少年的侧脸淡淡的发光,格外的温柔,就如同很多年前的少年,如同冬日暖阳一般。
大皇子也轻轻的侧过脸来看着他,他从来没有这样平视过自己的父亲,他微微蹙起眉宇,淡淡道:“父君以为儿臣会说什么,说儿臣知错了?说不该痴心妄想?父君被别人骗得久了,习惯了听假话,可是儿臣累了,不想讲假话了。”
“你没错?”君上似乎心中愤怒到了最难受的境地,强压着不悦几乎要压制不住了,“你结党营私,谋害东宫,围困君上,意图不轨,狼子野心,痴心妄想……这不是错?你残害幼弟,背弃道义,罔顾人伦,这不是错?你祸乱宫闱,不顾灾祸,不怜百姓,自私自利,这不是错?”
“成王败寇,”他看着君上的眼睛,这双眼睛曾经给过他无限的宠爱,无限的期待,无限的骄傲,“如果今日是我赢了,父君还说得出这样的话么?”
“你……”君上的眉头一皱,他在想究竟是从何处出了问题,才会让他这样的是非不分,死到临头还丝毫没有悔改,“慎儿,这世上错,便是错了,你空读了那么多年的圣贤书,如何这样不辨了?”
大皇子立马从自己许久站立的那处起身,走到门口一把推开整个大殿的门,那门外风雨无阻,有些许的水汽弥漫到了他的脸上,可是隐隐约约还是可以瞧得见远处的山川,他指着那河山,回过头来朝着君上,道:“你瞧!这河山如此多娇,谁会不想要?这昭元殿恢弘大气,手握天下,谁人不想坐?父君,你也是从皇子走到如今……到底是儿臣错了,还是这天下错了,这天道不公!”
他突然便哭了,在他看着雨里边的山川河流,看着六宫各处的一片祥和,这些都在不可能是他的了。
“能走到这个位子,谁的手上会是干净的?”他摇摇晃晃的走到君上的面前,冲着君上笑道,可是眼睛里却又是饱含泪水的,“父君,你敢说说慎刑司里边关押着的那几位皇伯,都是怎么进去的吗?”
天边一道闪电划破乌云,照亮了两个人面上将拔弩张的样子,君上几乎是咬牙切齿,浑身都在发抖,恶狠狠的瞪着他,一字一句道:“谁教你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的!”
大皇子一声冷笑,连回答都没有,大逆不道?在他这样的人面前还谈什么大逆不道,什么都已经做过了。
“父君,”他突然紧紧的看着君上,目光如同一道利刃,笔直的刺入心底,“儿臣能有今日
第一百三十八章十二楼中尽晓妆(12)[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