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从来都没有变过,还是这样,似乎原来的那些事从来就没有发生过。”
站在她背后同样是一个清瘦的人影,站在屋檐投下的阴影里,被斜斜下来的影子挡住了半边脸,只露出半张面孔,眉宇阴柔,俊美非常,他安静的瞧着皇后。
“本宫当年在国寺修行的时候,似乎也就是这样的月色,”皇后淡淡的笑了笑,似乎想要伸手去触摸那轮圆月,“可是那个时候,本宫并不觉得日子难过,纵使本宫每日都要昼出夜伏,即使寒冬腊月也要把手浸在冰水里边夏日闷热的可怕,每一日都在苦苦捱着,可是那样的日子却又是那样的简单,简单到本宫不需要猜测每一个人的心,不用兢兢战战,惶惶不可终日。”
“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苏长安嘴角似乎带了些许的苦笑,“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这样的日子谁都会想,可是一朝踏入朝堂之后,眼睛便只能朝前看了。”
皇后轻轻的回过头,背对着月光,不知道面上究竟是何样的表情,她缓缓道:“那一日,你来接我回宫的时候,也说了同样的话。”
苏长安便立刻不再说话了,皇后柳叶眉微蹙,带着十足的傲慢道:“所有的人都在期许着一切尘埃落定,连君上也是,再也不想受一次骨肉相残了,可是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从他把自己的父爱给了长子,却把一切的尊荣都给了嫡子那一刻开始,东宫之位便永远不会安宁,即使今时今日,瞧着这六宫一片祥和,其实暗潮涌动。”
苏长安立在原处,如他这一生一般只能远远的观望,从不敢上前一步,末了他缓缓的开口道:“那是不是要宣召永庆王妃入宫?”
“原来本宫还是犹豫的,”皇后淡淡的笑了笑,目光里却越发的发冷,“可是后来本宫想,该被这些欲望,利益毁掉的,不应该是本宫一个人,东宫也是一样,林家手掌军权,这是他们的长处,同时也是他们的短处,永庆王要军权那便回赠他军权便是,而本宫要的,向来也不过是一个昭元殿而已。”
苏长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轻轻的抬脚,走到皇后的面前,在皇后的面前单膝跪下,抬起头,他的眼睛里沉寂得如同雪山上常年淤积不化的寒冰,他道:“我会一直留在你身边,上穷碧落下黄泉,只要你刀尖向前,我便永无回头一日。”
不知为何,皇后突然看着他,对视片刻,双目含泪,滚滚而落,那眼泪十分的滚烫,几乎要灼伤自己的心。
“苏长安,”她轻轻唤道,“有你在,我从来都不怕,就算是死,我只要想到这辈子终于到了头,到了头这些便不算数了……下辈子,你不是苏长安,我也不是皇后,你是苏二,我是年昭娘。”
这一句,他没有接,一转眼他们的青春都已经不在了,最是人间留不住的时光匆匆而逝,镜中已经不是朱颜,而所幸,他们还是彼此相偎,从没有放开过彼此。
第二日,永庆王妃果然入宫给皇后请安,年年来为皇后请安的命妇不算少数,这件事倒是没有在六宫激起如何大的浪花。
所有的人的目光都还只是停留在昭元殿里想着前些日子的事情还没有舒过气,再近一些便还记得君上动用御驾送太子回宫的事情。
“皇后娘娘,”永庆王妃走到正殿里,见皇后坐在自己的贵妃椅上,却还没有立起屏风,这倒是少见,皇后很少接见外命妇,每回来都是要隔着屏风浅聊几句便有了倦意,“原不曾想娘娘这么快便想通了,到底是皇后娘娘明事理。”
皇后凤眸微转,眉头一挑,淡淡一笑道:“这样的话便不必多说了,本宫向来是不在乎这些客气话的。”
“是,”一边上的小侍女扶着永庆王妃入座,定定神,这才抬起头来,朝着皇后问道,“只要林家……如娘娘还有王爷所愿,没了军权支撑,娘娘需要什么,只管提,永庆王府没有一个二话。”
永庆王府之所以选择皇后,不过是觉得皇后如今膝下还没有嫡子,万一太子登基,皇后固然是名义上的嫡母,可是中宫同着东宫一向寡淡,自然会有些嫌隙,到时候皇后自然要留些手段来自保。
“本宫要的,”皇后突然一声轻笑,略微做的正了许多,她看着未央宫前的长长的台阶,眉间的一点花钿在光影里发出淡淡的光来,“只怕本宫讲出来,你们给不起。”
永庆王妃顿感困惑,也不知道心里边的那种不安从何而来。
第一百四十四章落红满地胭脂冷(4)[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