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天子口谕,”姜??忍不住开口,“下官才疏学浅,只怕是写不出这诏书来。”下意识的握紧自己的手,她早知会有这么一道圣旨,可是她从没有想到来的这样的快,快得让人心底如同惊雷一般,敲碎了所有的美梦。
那小内侍就这么看着她,眼中没有一丝的尊敬,带着不屑,似乎并没有把她这个中书舍人放在眼里,也无须回答她的问题。
似乎他的话已经带到了,便不会再开口说一句话了,只轻轻的朝着姜??行了一礼便匆匆的退下了。
只余下姜??一个人就像一块木头一样站在门口,她缓缓的抬起头看着自己头顶上的宫楼,看着那些高墙堆叠而成的屋檐,看着四方的天空,看着那些笔直的宫道。
她开始明白,这个六宫,其实是一座苦苦困守的困兽,你永远也不知道它会在哪一天张开它的血盆大口把你消磨得干干净净。
在哪一瞬间,姜??很想脱下自己身上这身宫袍,转身离开好了,可是她不能……她如果转身离开了,容熙便真的死路一条了。
她定定的转过身子,看着忙碌着的翰林院,每一个人都在繁忙着,树上的果实还是那么繁密,一切都还是那个样子,唯独只有她的心底泛起千万波涛。
“姜舍人?”一声缓缓的唤过她,而姜??就像是没有听见一般从那人的面前缓缓走过去,那人看向姜??的背影十分不解道,“怎么和丢了魂一样。”
姜??走了进去,瞧见自己案几上压着的纸张,被风吹得微微折起角,事到如今,姜??不得不认,她回来了晚了,容熙不可救了,这回是真的了。
姜??安静的坐下,她的眼中只有自己面前那几张纸了,似乎周围一切都变成了灰败的,只有那么几张薄薄的纸。
姜??的目光随影,随着那几张被风吹动的纸张而落,似乎在她面前的不再是这么几张薄薄的纸。
这许多年的记忆铺天卷地呼啸而过,就像一场声势浩大隐天蔽日的朝浪几乎要淹没过她的头顶,她可以瞧得见里边所有人的音容笑貌,那些艰难的,容易的,伤心的,快乐的日子里。
少年容熙就站在那里,她没有姨夫一刻忘记过他。
姜??握笔的手在抖,指尖下的那只笔怎么也握不住,颤抖的不光是手,还有她的一颗心。
“我写不出来,”姜??心中只有这一个想法,“我该怎么一行一字写下容熙的死亡,写下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写下自己的失败。”
时间在缓缓流逝,姜??一直枯坐在自己的案几之前,一直执着笔,迟迟下不了手,每一个字,都是拿着刀子刻在心尖上,每一句话都是在凌迟。
姜??恍惚间记得,自己从来没有写过诏书,这是第一封。
一大滴泪水缓缓落下,落到面前的衣襟之上,她真的很想,很想念容熙。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容熙一起走在内学堂的阳光之内,闻着那些花香抬起头来看一看太阳了。
一直到那日太阳落山,姜??依旧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手下一边鲜血淋漓,她紧紧的抿着自己的唇。
芙蕖在门口等着姜??出来,左等右等都无人没有办法只好自己偷偷进去瞧瞧,却见那一地夕阳余晖之下,姜??坐在半边夕阳之中,她的目光一片黯淡,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这一瞬间寂灭了,而且长长久久的不能点亮了。
芙蕖见到她手底下染了半面纸张殷红的血迹,吓得即刻便唤道:“姑娘……你这是?”
姜??轻轻的抬起头,不过半日时光,却见姜??脸上已经没了血色,她哭到:“芙蕖……我写不出来,写不出来……我,对不起,我写不出来。”姜??下意识的把那只流血的手胡乱的抹在自己的胸口,道,“不能,不能弄脏了纸。”
芙蕖走上前去,才看到姜??的脸,看的她双目通红,面色青白,似乎没说一个字都要用尽全力,那只手依旧是紧紧的握住那只笔,迟迟下不了笔。
“没事的,”芙蕖轻轻的拍拍姜??的肩膀,安慰她道,“都会过去的,这一切都会过去的。”
姜??轻轻的闭上眼睛,有时候她真的很讨厌人心,明知不可为,可是她不得不屈服,就像有人按着她的头,一点点的消磨掉她的逆鳞。
“芙蕖,带我去见见容熙好不好,”姜??轻轻道,“我还从凉州带了好多东西给他呢,我知道他肯定是喜欢的。”
第一百七十九章我寄人间雪满头(9)[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