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支撑时告诉自己的,她也这样告诉过芙蕖,如今也希望能这样告诉容熙,“容熙,只要你愿意,你现在出了这个宫门我……”
“日子过去,”他苦笑,“过不去了,我心里有道坎,几乎击溃我整个心脏,那么多人都为了我死了,我还要继续逃避吗?”
他抬步走到自己的位子上,缓缓的坐下如同他原先千千万万次一样,带着他的骄傲与荣耀,他终于慷慨赴死。
“我不愿意苟且而活潦草一生,我想要干干净净的死去,因为我终究是整个大煊最金贵的太子殿下,”他安然的一笑,“只不过可惜,也仅仅只到如今了。”
那是福全第一次见到毒酒,也是第一次亲手为容熙端来毒酒,姜??站在原地,外间的夕阳已经散尽了。
有时候老人家说的没错,这天底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待容熙饮尽那杯酒,他回过头来看着姜??,不过落下一滴眼泪来,他道:“有些后悔了,不该在之前一把火烧了我那些宝贝,如今想要抱着一件上路只怕都没有了,不过还好,有你来送我。”自此之后,人死黄泉难扶起。
姜??转身便走,她不敢留在这里,她的手上还握着那封诏书,带着血迹斑斑。
才踏出言德殿一步,她猛然看着底下,长长的台阶下,那些朱红色的宫门,黑色宫墙,那些深秋里边微微吹起的风,头顶上飞越过的云彩。
那些密密麻麻的疼意,过了这么久的沉寂终于缓缓回到了她脑海之中。
每一步走到都没有了力气,她扶着那汉白玉栏杆,走在东宫之下,原先的时候,东宫有太子,有她的好友容熙。
从今日起,这里住着谁,困着谁,都同她没有了干系。
可是,容熙死了,她知道,她也走不远了。就是她说了很多次的,君折,臣辱,君辱,臣死。
大殿之内,容熙考虑不到这么许多了,他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姜??走过的地方,然后叹了口气,大笑三声。
然后只觉得自己喉咙微微有些发疼,而那逝去的岁月,就如同黄粱一梦一场,,在那场梦中也是这个大殿。
他终于不用耐受这帝宫那样寒冷又漫长的冬季了,不过也没什么可惜,这个冬天他也没有新的皮袄了。
“殿下!”一声惊呼入耳,姜??赫然顿住脚,瞪大眼睛愣在原处,心脏突然漏掉片刻,她转身便要回去,却突然有停下脚。
容熙没了……心里边缓慢的反应过来,姜??,不能回头,前路要自己一个人走了。
她硬生生的转过头,什么都不想,也不敢想,完了,一切都完了。
这么多年的努力与心血,苦心孤诣铸造的一切,都随着容熙的死去全部付之一炬,而且这火炬还是迎风马上就要烧到她的手上了。
姜??突然开始冷笑起来,原来这么多年徒为他人做嫁衣!可笑,可笑,事到如今,一败涂地至此……如何便一败涂地至此了!
她脚下一个踉跄,没有站稳直接从这长长的台阶上滚落了下去,她居然不觉得疼,在最后有意识的瞬间,她抬起头看着那天空。
她想起来,那一年,内学堂里边,她同着容熙坐在屋檐底下,容熙白净的面上带着淡淡闲适的笑意,从自己的怀中掏出来一个物件原是一个玻璃造作的三棱镜。他举到太阳光底下,那彩虹般绚烂的光彩落在他们的眼睛里。
“姜??,”容熙骄傲的抬了抬自己的下巴,“它美吗?”那一刻,落在姜??眼中的不是阳光,她想看容熙手底下的天下是不是也该是这般绚丽非凡。
她看见了,特别美丽,也相信了。
假如这世上所有的人都停留在初遇那时便好了,他还是那个摇着扇子,笑容干净澄澈的少年,淡淡道:“他们都唤我为东宫太子。”
姜??没有昏睡过去,却在身体落地的最后一刻,突然被人拽着衣袖从地上拖了起来,她额头上已经被撞得出了血,瞳孔开始散开,却见面前一人面容迷糊恶狠狠的看着她问道:“我哥呢!你不是说一切都交给你的吗?姜??……你是个大骗子!”
她终于泪如雨下,犹如春潮决堤,再也无法止住的悲伤包裹住整个人。
第一百八十章我寄人间雪满头(10)[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