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地牢之下，是略微有些潮湿的地面，墙壁上点亮着几点火光，倒影在地上的水渍之上。
时而有人走在寂静的脚步声之内，更多的声音却是从稍稍偏远的审讯室里边传过来的声音，听的被关押着的人心中俱是惊恐。
墙壁上劣迹斑斑，常年不透光使这些墙壁上都长着些许的青苔，四周都是浑浊不堪的污水。
偶尔有人影走过来，关押在此处的有许多都是罪大恶极之人，大多都是眼神空洞，看着那些永远也瞧不见的天光，想着那些记得的和不记得的事情。
大抵这辈子差不多便到此为止了吧，无论是身处其中的人，还是见到此景不相干的人心中也只剩下这些话了，半截身子入了黄土。
来人缓缓的走了进来，陪着他一起的随侍也想要进去，却听他轻轻道:“留在这里吧。”言罢，轻轻抬脚走了进去。
他走的极为缓慢，似乎还有些兴趣抬眸看着周围人，看着这里边所有的人丑态毕露，紧紧的抿着自己的唇。
一直走到其间最里边处，然后停下，他看着里边的人，琥珀色的瞳孔微微一缩，却不肯开口。
那几日，姜??的记忆都是混沌的，那些狱卒打在身上的痕记还在隐隐约约作疼，她只觉得自己面前似乎有了个身影阻挡着她的光亮，却在一睁开眼便瞧见南岐站在她面前。
少年面色依旧是清冷，在这并不算明亮的地处，他的身上似乎也带着柔和的光，一袭白衣，这个地方太脏了，他这般模样委实不属于此处，他的眉宇微微皱着，见到姜??醒了方才微微一动。
姜??大脑还没有运转起来，不过是木讷的看着他，南岐起先开口道:“为什么，为什么要和君上说那些话？”
姜??略微睁开眼睛看着自己面前的石壁，默默不言。
南岐似乎十分不悦伸手猛然握住自己面前的铁栏杆，瞪着姜??道:“你是不是在寻死？你是不是觉得一切都那样了，所幸一了百了是不是？”
姜??默默的闭上眼睛，不敢再看南岐了，可是闭上眼睛也是那一日，也是那一日她从东宫走出来，看着帝宫所有的宫宇，她想一切都完了。
都完了，说振作那是骗人的，就像一个人看着自己所有的家业，妻子儿女都被一场大火烧的干净，一回头发觉自己已经一无所有，他还会想着如何得过且过么……他不过是回过头走进了那场火中。
她也想要看看生命最后，是不是一地的凄凉。是不是最后那一刻，也会回到一切的起点，人生初见那一刻，所有人都是最好的少年。
“没完呢，”南岐咬牙，想要再一次唤醒姜??，“我告诉你一切都还没完，你恨的人，那些背后戳刀子的人还活着在，九泉之下，你见到你的太子殿下……”
南岐突然顿住，心中怒气逐渐化为悲凉，他想起原先的自己，目睹着母亲死去，那个时候支撑着他每一个日日夜夜的，都是彻骨的痛与恨。
那些仇恨是他辗转反侧，不能安眠，难道姜??也要这样活着么，带着和他一样的面具，站在隐晦的地狱里。
可是除却这样，在这个六宫之中还要怎么活？
姜??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瞳孔里倒映着面前的墙壁，似乎那不是墙壁，这些年所有的一切都在面前一一游走。
南岐轻轻握住自己的手，还是开口道:“九泉之下，你见到容熙，如何不愧疚？你当真希望容熙便如此潦草一生么，当真希望林帅一辈子的功名却都化为骂名？”
“可是他们都死了，”这是她开口说得第一句话，“死了便什么都没有了，可是我还活着，未来不可期了，我不再想要这样的……这样的日子了。我没有力气了，我也看不见，看不见未来了。”
“那么，”南岐开口，目光一片阴冷，不再是外人面前那般随遇而安的模样，他变得戾气陡生，就如同那一日他带着面具满身杀气的样子，“你甘心么，姜??，你问你自己的心，它甘心么……一路走到如今，一朝散尽，国仇家恨，咽的下去吗？”
姜??偏偏头，正好一束阳光照在她的脸上，那样绚烂的阳光使人只要看一眼便会记得它的暖意，谁都想要这样的暖意，这是人间的气味。
南岐立在那外边看向里边的姜??，看着她身上的伤痕，额头上隐隐约约渗出来的血色，不免心中有些发疼，这是他爱的珍宝
第一百八十五章桃花树下自吹笙（2）[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