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灵心生恻隐，也不管石海山如何凶悍，当即怒斥道：“你口口声声说是他爹爹，却还如此逼迫他！便看不出他身上有伤......”冷无声气息舒缓，挣扎着坐起身来，忽然打断许灵的话，忍住痛楚沉吟，颤声说道：“我左右手臂上生来便各自刻有两个小字，我问义父时，他却也不知是何来历，二十几年来便不了了之，你...你若说得上这四个字来，我便信你！若说不出来，你我之间便毫无瓜葛！”他勉强说罢此话，丹田气竭，又支持不住，瘫倒下去。
石海山见他伤情如此严重，而观其面色，闻其喘息，心中隐隐生疑，似乎猜到他所受内伤也属道家玄功，而症结如此厉害，只怕是青阳门人所为，有意上前为他疗治，却又怕他情绪抵触，躁动不安，反倒不利于伤情。
此刻听他问起这话颇有豪赌之意，心中不禁惊喜交加，暗想他既然有此承诺，只要自己答得上来，他便再无狡辩周旋的余地，不禁将他话中逐字牢记心底，追本溯源向二十几年前回想，绝不敢放过蛛丝马迹。然而石海山在此之前绝不知道他手臂上刻有字迹，任其一身昆仑玄功再是精妙，却也毕竟是血肉之躯，怎有未卜先知的异能，凭空去猜旁人手臂上的纹身刻字，谈何容易！当下绞尽脑汁、殚精竭虑，却还是苦于没有半点思绪。
可转念想到这刻字连上官无邪也不知晓，且不论上官无邪为人如何，毕竟对他有二十几年抚养之恩，这世上比这对义父养子更为亲近的，便也只有他的亲生父母了，而这刻字必然是他母亲所为！自己虽浑然不知，但这四个字两两分居左右，自是取男女合欢、比翼齐飞之意，断然与自己脱不了干系。
石海山料及此处，一时间思绪飞转，俄顷过后豁然开朗，僵硬如柴的脸上竟破天荒地现出一丝喜色，沉声说道：“老朽当初年少时也是意气风发，颇好舞文弄墨，我与你娘得成比目，她文采过人，更胜于我；我二人相处，当时唯有两件快事，其一是琴箫和鸣，其二便是诵读诗经。”
说到此处木讷的神情竟突显矍铄，仿若岁月流转，梦回当年，声音中便已略带哽咽，接着说道：“裳裳者华，芸其黄矣。我?之子，维其有章矣。维其有章矣，是以有庆矣！”等诵罢了这一段，竟已老泪纵横，禁不住耳腮抽搐，难以说出下文。
石海山收敛悲思，缓缓说道：“你娘用诗中之字为我俩各取了一个名号，我名华章，她自号子觏，念起来便是华章子觏，若是反过来读便读成觏子章华，她希望看到我有朝一日能出人头地，终能门当户对地用八抬大轿娶她出府......”他说到这里自顾悲伤，一时竟忘了问冷无声这四个字是否准确。可冷无声却早已神情僵滞，他嘴角抽搐，心中寒意涌来，更胜于体内寒功之伤，呆愣愣地看着面前这沧桑老人，红唇未闭，贝齿轻开，一声“爹”字险些便滑出口去，却又生生噎了回去。
石海山神情一凛，见他欲语还休，不禁胸有成竹，盯着冷无声问道：“孩子，你叫我爹......？那你手臂上可是刻着这四个字啊？你娘名叫若兰，若不是‘华章子觏，那便是‘若兰云楼？可是啊孩子？”他这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问一句便向前紧挪一步，步伐虽小，但四五步走过来，竟已离着冷无声不足两丈远，只想再上前几步，一把揭开他袖口看个究竟。
忽听冷无声厉声咆哮道：“站住！”随即两臂互挽，浅浅地揭开袖口，紧紧盯着小臂上那四个拇指般大小的刻字。他宽洒的衣袖只是揭开了几寸高，便是许灵与他咫尺之隔，也全然看不清楚，却听他情绪跌宕起伏，嘴里一句紧似一句地说道：“不是这几个字！不是这几个字！不是......”竟已歇斯底里，撕心裂肺一般痛苦，话到此处忽然十指齐出，猛然一抓，指尖划过之处，立时皮开肉绽，莫说是四个杏核小子，便是一臂纹身也已模糊不见了。
第246章 皮开肉绽[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