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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来临、清雪落下的掌灯时分,慈安宫里弥漫着热乎乎香喷喷的羊肉锅子香气,混合着老白干特有的一股子幽香气息,大人们一桌,司徒承佑领着弟弟和妹妹在旁边坐一张小桌,几个人吃得酣畅淋漓,头也不抬。
      吃得差不多了,太上皇出了一脑门儿汗,心里十分痛快,嘴上还哼哼唧唧的找茬挑刺儿,“肉片得这么薄,吃着都不过瘾!还不如炖大块儿的羊排来吃吃!”
      司徒徵续必须不能惯着他爹啊,一挥手,喊人道,“叫厨下给老圣人炖一锅小羊排!”
      老头儿瞪他,“你爹是饭桶吗!我不吃!”
      皇帝在一旁喝得小脸儿红扑扑的,也不说话,就捏着杯子,看着他爹和他哥闹腾,噗叽叽地笑。
      旁边儿伺候的戴权一瞅,陛下这眼神儿都直了,那前太子还往陛下杯子里倒酒呢,赶紧拦着,“王爷,可不敢给陛下喝了,陛下醉了,早前儿还说吃了晚饭,要回去批折子呢!”
      司徒徵续把酒壶一放,拍拍他弟的肩膀,力气贼大,啪地一声,差点儿把晕晕乎乎的皇上给拍饭碗里去,“小四儿你这不行啊,小时候还跟着哥哥后面馋酒喝,结果怎么的二十年过去,三杯酒就撂倒了?”
      戴权在一旁心里叫苦:我的爷爷哎,当年你们喝的是什么酒,甜水一样的玩意儿,现在您老拿回来的这叫啥?烧刀子!那可是烈酒,喝了三杯才醉,咱们陛下已经很厉害了好不好?
      结果司徒徵续就召唤他侄儿,“承佑你来,你爹喝不动,你这个当儿子的得陪长辈来一杯吧!?”
      司徒承佑正给大快朵颐的妹妹擦嘴呢,闻言笑了,摸摸妹妹头毛,叫她安心吃肉,又把弟弟抱过来坐在自己位置上,叫他瞧着妹妹些,小心被滚烫的锅子烫着,自己这才起身走到长辈这一桌,站在皇上身边,给他大伯作揖,“大伯,您就饶了我跟我爹吧,我爹少喝几杯松散下倒是无妨,醉得过了明儿早起可该头疼了。我虽闲着无事,可我要今儿敢陪您喝酒,我娘明儿就能把我撂在长凳上揍。”
      他身子骨还没长成呢,什么酒啊色的,那是他母后耳提面命不准沾的。
      太上皇笑呵呵地一拍大儿子后脑勺,“小兔崽子,离家二十年,还把你浪成酒闷子了!还想教你侄子喝酒?不长进!你要不想你娘踢你,你就?N瑟!”
      司徒徵续委屈,“父皇你这话说得,我在外边儿可很少喝酒的,日日神经紧绷着,哪里敢有一天醉过去呢?这不是到了家了,这又安全又舒坦的,还不许儿子乐呵乐呵了!?”
      他抬头问承佑,“承佑来来来,你坐下,你给大伯说句公道话,跟你爷爷说说,你大伯有那么不着调嘛!”
      承佑扶着他爹坐正,自己在旁边坐下,笑着道,“爷爷,大伯在外面倒是真的滴酒不沾的,我们今年去了北边,那里八月份就漫天飘雪了,冷的不行,手下将士们人人身上都带着酒葫芦,靠烈酒驱寒,大伯一口都不曾喝过的。”他就是特别抗冻,老丢下侍卫,偷偷带着自己这个同样抗冻的侄子,去冰天雪地里撒欢儿而已。
      太上皇听了,心里心疼儿子遭的罪,嘴上却冷哼一声,“叫你犯倔,非要去那冰天雪地的地方,咋的,混了二十来年,得了好大一片冻土,就给我们弄回来点鱼啊羊的吃吃!?”
      司徒徵续眼睛一瞪,十分委屈,“父皇,你这说得就埋汰人了,你瞧瞧这锅子里头,这大枣,枸杞、山楂、人参,还有这各色菌菇,哪个不是我带回来的,咋能只有鱼和羊呢!”
      皇帝在旁边溜缝儿,大着舌头道,“对!还有这黑木耳和银耳!猴头菇!还有榛子,松子,葵花籽!这家伙,这几天,我一去后宫,就听见她们在那儿咔咔嗑,各个儿都跟小耗子似的!我一问,都是嫂子叫人分下去的!”
      说到一半儿,醉的太厉害思路卡壳了,皇帝一张脸皱的紧巴巴的,闭上眼想了半天,口中含糊地道,“戴权,你帮我想想,是谁来着,嗑榛子把牙嗑坏了?”
      戴权面色尴尬,呵呵干笑两声,吭哧半天,小声儿地道,“是,是周贵人......”嗑榛子太起劲儿,把大牙咬裂了,陛下去的时候,正拿帕子捂了脸嗷嗷在屋里哭,非说有人要害她......
      司徒徵续拍着桌子笑得哈哈的,道,“虎不虎啊,那玩意儿谁不是拿着小锤子捶了吃,你那些个妃子娇滴滴的,还敢直接上牙?哈哈哈哈......”
      皇帝醉得迷迷糊糊的,也跟着傻笑,戴权心说,还不是宫里三位女主子,皇太后、皇后和前太子妃这三位娘娘,牙口好得不行,不耐烦拿小锤子敲,跟嗑瓜子一般地吃坚果,结果后妃们有样学样儿,又没人家那样的好牙口,这才遭罪了不是。
      司徒承佑见他大伯一个劲儿冒虎气,老不说正事儿,便拦了一下,给他大伯夹了一筷子羊肉,瞅着他大伯吃了,这才慢悠悠地道,“好几天了,今日才见着大伯的笑脸,是不是太医们拿出什么好章程来了?”
      司徒徵续一怔,这才记起来今晚为啥要弄这一小聚来了,得了,自己光顾着跟爹和弟弟喝酒吃肉打哈哈,倒是真把正事儿给忘了,他瞥了司徒承佑一眼,见那小子正伺候他爹喝茶,顺便还偷偷跟自己飞快地挤了挤眼睛,不由得心里就笑了。
      这个侄子,他们夫妻俩这么多年啊,真是没白心疼他,太医院就在南三所的旁边儿,这小子今晚过来慈安宫,准是得着信儿了,知道他这个前太子不方便出宫,才来替他分忧解难的。
      要不然,承佑为了避嫌,担心皇帝多想,都已经搬去南三所去住了,今晚为啥还巴巴地背着弟弟跑来?
      若说给太上皇晨昏定省,那是不能够,自从他这个身份敏感的前太子回来又在慈安宫住下之后,太上皇已经不叫孙子们轻易往慈安宫溜达了。
      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如此贴心,司徒徵续心里一软,有些泛酸,眼圈一红,顺势叹道,“唉,啥章程也没有,那群老货,我走的时候就没啥本事,二十年白活一般,我回来反倒还不如从前了。”
      当年太子妃许久不孕,太医院已经给她断了是不能生的,司徒徵续想起当年,心中也是忿忿:瞧瞧吧,说不能生的人,这一把怀了好几个崽崽呢!而太医院的太医们却还是那么没本事,保个胎都做不到!
      他擦了一把眼泪,道,“不过王君效给我推荐一人,叫我去把这人请来,或许你大伯娘和你未来的弟弟妹妹们,还能有个活路。”
      司徒承佑便急切地道,“什么人,比王老太医还厉害,他可是太医院里的老资格了?”
      太上皇也道,“呦,还有王家小子服气的人,打小儿他就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脾气,老了老了倒是改性子了?”王君效是太医院的老人了,太上皇对他也十分的熟悉。
      司徒徵续便扭头问他爹,“他说的这人我不认识,说是四十年前就离宫了,父皇或许还能有印象,乃是王老太医的师叔,叫归允峰的?”又把这人的来历说了一遍。
      太上皇皱着眉头想了想,没想起来,想找老阿福问问,一回头没瞧见人,这才想起来,儿子给阿福单独支了锅子切了羊肉,叫他自己个儿回屋松散去了,便道,“我是不耐烦记着这些的,阿福许是能想着,等会儿他来了给你问问,若是得用,便召回来给你媳妇看看。”
      司徒徵续便点头道,“那不急,只是我不好出宫,爹你给我派个人,去请一请吧?这人现在在平安州,来回怕不是要一旬甚或半个月,大冬日里叫人家赶路,毕竟一百多岁了,要去个妥帖的人才好。”
      太上皇沉吟了一下还没说话,司徒承佑果然道,“历来请这种高人出山,必要心诚才好,别人去都不妥当,不若我替大伯跑着一趟吧?虽我是晚辈,身份许是不够,但好歹也是我爹的大儿子,还占着一份贵,况我在北境跑惯了的,这冰雪路面,身份够又能出宫的人选里,再选不出比我更熟悉的了。”
      这会儿戴权捧了热毛巾来给太上皇他们擦脸,皇帝用滚烫的毛巾敷了下脸,脑子倒是清醒了些,闻言点点头道,“佑儿是个好孩子,你大伯和你大伯母照顾你这么多年,你能这么想,正合了一个孝字,爹心里高兴!”
      皇帝一脸感慨,拍拍儿子肩膀,“你一年倒有大半年不在爹爹眼前,能长成这么个有担当的性子,爹得谢谢你大伯和你大伯娘!你放心去,好好儿地把那位归先生给请回来,你母后那里,爹会帮你解释的!”
      司徒承佑今晚虽甚少开口,可说出来的几句话,句句都落在了皇帝心坎儿上,拍马屁拍得一点儿也不留痕迹,陛下心里再熨帖不过了。
      司徒承佑便又跟他爹撒娇,“爹既答应了,可好好跟娘说说,我可不是借着由头偷溜出去玩儿!”
      皇帝笑呵呵的,“还不是你回来了都不务正业,日日懒散着,你娘才担心你,正好这回你大伯他们也不走,等从平安州回来,你呀,就跟着爹上朝去吧,学学怎么处理朝政,早晚这天下都得交给你,到时候爹也跟你爷爷一样,提早退位,也当个太上皇,偷偷懒!”
      太上皇酒杯一蹲,气呼呼地道,“当着老子面儿说老子坏话!你是不是想挨揍!你当太上皇,那你老子我往哪儿摆!?”
      皇帝其实还醉着呢,说了几句话,酒劲儿又涌了上来,晕头晕脑笑嘻嘻地道,“那爹你就是太太上皇嘛”
      话音刚落,便咕咚一声,趴在桌子上,鼾声大起!
      司徒承佑冲他爷爷感激地一笑,什么话都没说。
      事儿既然在皇帝面前敲定了,大家也都吃饱了,司徒承佑便负责护送他爹和弟弟妹妹各回住处。
      司徒徵续眼瞅着戴权和另一个干巴瘦的小太监,扶着穿着厚重大氅的皇帝脚步踉跄地往外走,半天走不了几步,嫌弃地直撇嘴,上前挤了那小太监,自己扶着他弟弟,问道,“皇上的御辇可一起来了?”
      戴权努力扶着晕乎乎的皇帝,战战兢兢地道,“没有呢,陛下说最近吃得胖了些,想要多走动走动,是走着来的,也没叫跟着。”
      司徒徵续又问,“可要回乾清宫,还是去后宫?”
      戴权吭哧两声,想想还是说了,“陛下今晚有折子没批完呢,原本打算吃过饭就回去批折子的。”皇帝这段时日嫌弃妃子们嗑坚果闹耳朵,不愿意去呢。
      司徒徵续便点点头,原地化为巨大的雪原狼,叼着晕晕乎乎的陛下往身上一甩,说了句,“走吧,我送他回去”,便向着慈安宫外走去,差点把戴权吓得魂飞魄散。
      司徒承佑也化为兽形,背一个抱一个,扶着他爹走在雪原狼身边,慢慢在甬道里安静无声地走着。
      戴权瞧着被雪原狼、大白熊、小老虎和小熊猫围着的皇帝陛下,心里哇凉哇凉的,一路小跑跟在后面,眼泪就在眼圈儿里转悠,眼睫毛上溅出来的泪,很快就冻成了小冰球。
      戴权脑补的他和陛下被巨兽们拖至暗处撕咬成碎块儿的场面并没发生,雪原狼平平安安地把弟弟送到了寝宫,交代了几句,说些解酒汤如何服用的话,便叫来戴权,让他派两个小黄门,把自己再送回慈安宫。
      司徒徵续化为人形,揉揉额角,做虚弱状,“哎呀,我也上来酒劲儿了,小权子你叫俩人给我送回去,我怕我半道儿再醉倒在雪窝子里!佑儿啊,我就不送你们兄妹了,你把猫儿送你祖母那儿去,自己跟虎子回南三所吧,啊?”
      戴权自然遵从,能把这祖宗送走,哪怕舍了两个小太监让狼叼走又如何。
      司徒承佑也心领神会,依言而行,如此各回各家,宫中又是安宁的一晚。
      第二日早早起来吃了早饭,司徒承佑便又去了慈安宫,在他大伯那里拿了手令对牌,听福公公讲了点儿那归大夫的往事,又去各处辞了行,候着他皇帝爹下朝了,去见了一面,听了几句训诫关切之语,便带着他爹给的两名侍卫,不疾不徐地出了宫。
      皇帝给儿子的两名侍卫,

第45章 第 45 章[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