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虽如此想，面上却没有带出来，仍是坦然从容，落落大方。
婉贞站起来点头致意，而后才道：“我和裴公子只是认识而已，他是我师妹的朋友。”
“难不成姑娘的师妹，就是那两位叶姑娘？”
婉贞点头道：“正是。”
“正好。”石曼卿便从袖中取出一个册子和一枝笛子道，“那就请姑娘将这两样东西转交给叶姑娘……”
婉贞接过东西，翻开册子一看，见是一本誊抄干净的曲谱。
石曼卿解释道：“裴公子这些天一直在编这首乐曲，盼着闰月端午节的时候弹奏给叶姑娘听。可惜……”他儒雅淡漠的脸上漫上一股凄然的意味，随后长长叹了一声，蕴着无限遗憾与痛惜。
怀秀来找他，只是为了跟他学习音律，其它的事情说得并不多。
不过怀秀简单直白得令曼卿能一眼看透，那可真是个聪明认真，明亮简单的男子啊！
就这样死去，亦他令心痛不己，喉头到底还是哽咽了一下，才又继续道：“我方才想将他们交给裴将军和裴公子，可是他们只顾得伤心，无暇理会，也就没有交过去。”
婉贞叹道：“我两位师妹也是只顾伤心，我正想着能为她们做些什么，于是过来看一看。把这些东西拿回去，她们心里应该能稍稍安慰一些吧……”
石曼卿只是叹气，并无别话。他有着一张瘦长且白皙的脸，应该有三十了，面色不似年少之人那般，总透出珍珠似的光泽，更为柔软亲和，显得也温柔淡然。
他的神情亦是温和悠远的，双目平静，不悲不喜，意态悠远，颇有几分隐世高人的样子！
婉贞心头一跳，心道这个春华馆就算再清高，也到底是声色场所，这人看起来颇有些不凡的样子，怎么甘心沉寂在此？
不由得又想到他在湖上与人密会的事……
婉贞的脾气有些急，一想到这里，简直就要张口问出来。不过到底还是张了一下嘴，却问：“这几天，都是你在照顾裴公子吗？”
曼卿道：“他一心一意忙着编曲子，我就只是听他吹曲子，说一下我的见解。茶水饭食，乃是馆中的杂役定时送进来，再按时收走。换洗的衣物，则由裴公子的侍从按时送来，再按时收走。早晚洗漱，也是杂役按时将水送过来，裴公子自己动手，并不没有在旁服侍。不过裴公子也是个省事的人，并不需要特别照看。”
婉贞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他回答得这样详细，听起来倒像是急于撇清什么，一时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于是敷衍着笑一笑道：“无论如何还是多谢你了……我回去，将这些东西交给师妹！告辞了。”
曼卿道：“姑娘慢走。”
婉贞回去后，只见整个叶府一片阴沉，人人沉默不语，暗暗垂泪，她心头亦觉得难受。
这天晚上，步蘅一直呆在流芳身边，无论吃饭还是睡觉，都寸步不离。婉贞因觉得在流芳面前提起怀秀，平白地又惹她伤心，因此直到第二天，才寻到机会将东西亲手交给步蘅。
事情已过去了一天，步蘅已经冷静下来。
回想当时自己伤心无措之下责怪师姐，她心头一愧，便道：“师姐，昨天的事情，对不住了！你劳神劳力救怀秀，我还疑你，真是枉费你素日待我的好了！”
婉贞大度地道：“你那时疑我，我当时就骂了回去，事情也就算过去了。”
步蘅只觉得羞愧。
婉贞而后又道：“其实也不怪你疑我，我是不该瞒着你。其实在箕县，寿王找过你，只是你不知道。他遭到仇家追杀，是我助他退敌，因此就认识了。他因知道我在寻玄机剑，而他又知道玄机剑的下落，我们也就有了来往。他不想让你知道他偷偷去找你，所以不让我告诉你。”将和李?的认识经过就这么从头说起，婉贞昨日存在心里的疑惑又荡然无存了。
心道，我救他一事，已足够成为他将玄机剑交给我的理由，刺绣的事情或者就只是顺带的一个小事！
“原来如此！”知道了真相，步蘅更是羞愧，还以为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交易，原来是这样，并且又与她有关。
婉贞还在心头继续地想，别人不知，我还能不清楚，我从来没有让我做过任何见不得人的事情！我又何必疑心！
如此一想，她心头一畅，便又讲起自己回到春华馆，遇见石曼卿神神秘秘同一个黑衣人，两个蓝衣人一同游湖的事，还有自己问谁照顾怀秀，曼卿的那一番罗嗦之言。
说完这些，婉贞依然忍不住疑惑，还笑得道：“我就问他一句，只是客气一句，回答个是或不是也就是了，居然连换洗衣服的事情也说出来。也是奇怪，一直也不见罗嗦，就在这个问题上，却罗嗦了一车子的话。”
步蘅偏头一想，便有些明白，石曼卿大约是想撇清自己和怀秀关系。
怀秀啊怀秀，从前他总在眼前晃，倒不觉得。离去之后，步蘅才深深地察觉到他的可贵。似石曼卿这样的人，他并不屑与之为伍，但也并没有看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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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曲代语诉衷肠，胧月林深见鹿[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