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他若对石曼卿不尊重，也不会在死后，还引得曼卿维护他的名声。
悲伤如海水一般蔓延上来……
与人诀别，最难最苦的并不是诀别那一刻，因为那时，人们心头总是会不相信这一切。
不相信，他要永远离开；不相信，世上再无此人；不相信，自己会再也见不到……
最难熬的是这之后的日子，上京的阳光依然透亮，闰五月仍旧来了，可是怀秀却不真的不可能再走在阳光，像孩子一样，欣喜于这一年有两个端午节！
明天就是端午节了，依照徽州的风俗，女子要送心爱的男子香囊的，流芳默默地做好了，收礼物的人却不再了。
步蘅也打算等明天用怀秀的笛子吹奏他留下的曲谱给流芳听，也算替怀秀完成一桩心愿。
许是因为怀揣了这件事，这天夜里，她心头异常沉重，怎么也睡不沉。
捱到后半夜，一点睡意也没有了。枕在枕上，望着梳妆台上那一片薄弱淡白的月光，耳中听着外面的天籁——
夏虫私语，风掠树梢，还有小兽轻微而敏捷的蹄音……
又是那头小鹿吗？
步蘅想去看看。天已热起来了，她便只在寝衣外套上一件耦合色的交领轻?家，只系好了衣带，任由长发散下来，趿上软底绣鞋便走了出去。
天上一轮弯月被薄薄的云掩住，月色朦胧，院中果树寂寂无声，唯有果树林里的那头小鹿正在闲步觅食。
鹿生性好静，无声地漫步林间，吃着嫩草，一派恬淡。
步蘅怕惊到它，因此并未走近，只是远远地望着，追随着小鹿的踪迹而轻步走着。
慢慢地小鹿走出树林，从南墙那里一个半开着的月洞门出去了，步蘅便跟着走出院子，走入草丛，走过碎石路，而后来到小河旁。
它喝了两口水，又转头登上一道通往河边的阶梯。
这阶梯以石块磊成，窄窄一径，蜿蜒而上，通往一个小山坡。小鹿一跳又跳，顺着阶梯上去，步蘅便一直在后面跟着……
走到阶梯的转弯处，宽宽敞敞，路旁种了一株罗汉松，枝叶在夜晚看来就像是一团团的云朵。树下堆放了几块光溜溜的山石，小鹿却在这里停住了。
她走近一看，只见正有一个男子，蹲下身去，将手摊开向小鹿伸去。小鹿便在吃他手里的东西，步蘅也看不出他是谁，见他与小鹿这样亲密，也觉有趣，便问：“你给它吃什么呢？”
“剥了一点……树皮而已……”他说着抬起头，月光仿佛亮了一些，那张脸令人目眩神迷。
“盛王。”步蘅心头一荡，“你来了……”
小鹿吃完了他手中的食物，便又跳跃着离开。
李?见她双目有微光荡漾，长发如瀑布般垂下，比之于往常更见温柔娇美，不由得也是笑意盈腮，站起来道：“是，我来了……”他高大的身形，着一袭白衣，只似是一屏玉山伫立在步蘅面前。
步蘅仰头迎上他的目光，颤声问：“檀彦之让盛王来的？”从前，他来见她，不都是檀彦之的安排地吗？这次肯定也是！
当时，她知道真相时，心头充溢着失望与心酸，可是现在，只要是关于他的讯息，什么都好……
李?也就明白，原来她的温柔娇媚不是因为自己……
那么，她会为我露出怎样的神情呢？李?在心里这样想着，平静地道：“不是，他并不知道我来……”
“不知道……”步蘅怔怔地问，“他为什么不知道？”
这样傻气！李?暗暗发笑，又觉得她可怜，想了想道：“他之所以不知道……是因为人睡得很熟，不知道我出来……”
步蘅听了这话，半天才回过味来。这才明白，就只是李?想来便来了，与他人无关，也同样与檀彦之无关……
她又怔了一会儿，才恢复心智，施礼道：“见过盛王。盛王深夜前来，不知所谓何事？”
“我想来看一看你。”他清溪流水般的声音，那般清澈。
“看我？”步蘅又发起怔来。
李?笑道：“我跃过墙进来，却不知道你住在哪里，便一路找到这里。然后就看到你，跟着那头小鹿走过来了……”
步蘅忽然忆起初遇他和檀彦之的那天夜里，她亦是深夜醒来，为看鹿起身外出，结果鹿没有看到，却遇到了檀彦之。
这一次，又是为看鹿而起，不仅看到了鹿，还被引着来到李?面前。
步蘅也觉有趣，便在心里笑了一下。
李?随后问：“奇怪，你家这样大，为什么人这样少？我在园子里走了半天，也不见一个人过来拦我，幸好我不是坏人。”
“坏人又如何？”
第九十二章 曲代语诉衷肠，胧月林深见鹿[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