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老板见于小蝶不言语,只得主动点了价钱,“此物稀罕至极,若于老板稀罕,只得一万贯便可。”
于小蝶险些一口茶喷出来,一万贯,他也敢说!那可是一万两白银啊!
于小蝶怒不可遏,拂袖而去。
是夜,银楼老板被人从被窝里拎了出来,吓得像只没毛的鹌鹑。
堂屋中的太师椅上端坐着一人,“你好大的狗胆!倒斗的东西也敢明目张胆摆在店里卖?”
老板定睛一看,吓的哆嗦的更厉害了。“小老儿不知,小老儿不知啊——”
“你说你不知?”那人笑了,“大晟严禁女子裹足,你偏偏收来个前朝宫廷御用之物,怕不是特意留下来别有用心的吧?”敢不说实话,那就定个前朝余孽的罪名扔大牢里去算了。
老板也是个经年的人物,一听便知是那云锦绣鞋惹的祸。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没了性命再多宝贝也留不住。他立刻交代了:“三爷赎罪,实在是那日看那妇人可怜,才收了这物件,给他们娘几个一些银钱度日。”
“然后你再转手卖他个一万贯,轻轻松松发上一笔大财?这生意做的可比我们强多了。”三爷皮笑肉不笑。
老板懂了,舍不得宝贝就得舍命。
心里疼的刀剜一般,却仍得笑着把宝贝捧出来献出去。
三爷收了匣子,转头却骂道:“什么蛇虫鼠蚁都敢跑到爷的地界上抢食了,你们这些狗奴才不知道看家吗?”
底下人喏喏不敢抬头。
隔几日,一妇人被砍断双手裹了草席扔在乱葬岗里,身旁还躺着两个早没了气息的孩子。
而一府后宅灯火通明,一直传来咿咿呀呀的《游园》《惊梦》,杜丽娘的足下金莲错错,隐隐约约露出一点鞋尖,明珠熠熠生辉。
戏终人散,鸳鸳交颈相拥双双入梦。
天明。
帘帐里的三爷朦胧中伸手去摸身边人,却不想摸了个空。
“我说小蝶,你起那么早做什么?”、
帘帐撩起。
“啊——”三爷吓的一松手滚到了床下,一抬头,两眼正对着一双摇摇摆摆的弯弯金莲。
“三爷,这可如何是好?”管家只进去瞅了一眼,连忙叫人把梁上的于小蝶解了下来,抬到其他的地方。
三爷又惊又怒,“好个于小蝶,居然给我弄这逼良为女昌这一出。还敢在我屋子里上吊?我看他春喜班上下是都不想好过了?”
管家抬头觑了一眼,回道:“我看倒不像自缢,那双脚,不知三爷看没看到?”
“哦,说到脚,对了,把那鞋给我扒下来,他可不值得那好东西。”
“爷,他可是个男人,虽然唱的是旦角,可唱戏时的三寸金莲全是踮着脚扮的,何曾真裹过足啊?”
三爷一愣,他想起于小蝶那双挂在自己眼前摇摇摆摆的双足。那双脚正正好好地套着那双弓鞋,就像从小裹脚的样子。
“难道他先裹了脚然后上了吊?”
管家摇头,“那裹足可是骨折筋断之痛,他再刚强也不可能不发出半点声音。”
“真是奇了怪了。”
“让下人们看了,据说那双脚骨头全碎了,血肉模糊的没一块好肉了。”
“妈的,晦气!”三爷狠狠吐了一口唾沫,“赶紧拖出去埋了,别脏了爷的地儿。”
“那春喜班?”
“给些银子,然后有多远滚多远,再不许踏上蔚城的地界。”
一代名角儿,草席裹身,趁夜被扔去了乱葬岗。
乱葬岗上的野狗闻见了人*肉味儿,长嘴里流出涎水,怪叫着从坟茔中钻出来,撕咬着争抢着。
春喜班的班主屁也没敢放一个,连夜收拾了戏箱、卷了行李,带着一行人悄悄离开了蔚城。没了名角儿还能糊口,没了性命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多日后,一个傻小子傍晚独自*摸到乱葬岗,他白日里和人打赌,打的赌是能在乱葬岗待上一宿,明日里另外几个小子就凑钱请他喝酒吃肉七天。
好酒好肉的驱使下,傻小子真的来了,还准备找个背风的地方睡上一宿。好不容易摸到一处远离坟茔又低矮的草稞,他蜷着身子准备靠在一旁的土丘上。夜风一吹,冻的他瑟瑟发抖,手却从地上摸到了一块棉布,他好奇地使劲儿一拽——
嚯!好家伙!
是一支人腿呢!
第二节 名角之死[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