眯眯地望着面前的小哥俩,又抬起手摸着妹妹扎着的两个朝天辫,慈祥地笑着时,孩子们没有了来之前的恐惧感。
又过了十来天,高凤山出院了。
大夫告诉他,需要继续回家静养,即使伤都好利索了,恐怕也不能下井了。因为不仅是肋骨骨折,而且在x光胸透片上,高凤山有2度尘肺,还有陈旧性肺结核,不能再从事强体力劳动了。
这对高凤山来说,不啻是一记重锤,锤在心上。
不能下井,意味着井下补贴没了,带班费没了,误餐补助、劳保津贴等等都没了。井下工作虽然艰苦,但每月加起来有一百一、二十块的收入。现在不能下井,满打满算也就能开个七十多块,收入减少了近三分之一。高凤山知道,这对于一个有五个孩子的七口之家来说,意味着什么?
当高凤山把他的忧虑合盘说出后,高征宇母亲坦然的说道:
“不下井就不下井,不下井了更好。你不是说下井就是两块石头夹着块肉,保不准哪天就夹在那儿不能动弹了吗?你寻思寻思,这些年来,井下出的事还少吗?”
见高凤山一根又一根地只顾抽烟,母亲接着说道:
“下井三班倒不说,每次你去上夜班,我那心呐,就跟揪起来似的,一直提溜着睡不好觉。最怕那半夜来打门的,好人都能吓出心脏病来。再说,没谁像你一样,见着活没命的干,顾头不顾腚的,也不会偷个懒。嘎达伙儿扛不动的活,你非要逞能耐。”
数落到这儿,母亲忽然想起了什么,埋怨道:“还有啊,我说过多少回了,下井时发给你当饭的面包,不要舍不得吃往家里拿。你就是不听,你瞅瞅,你这肺结核就是这么累出来的。”
话没说完,母亲已经扑簌簌的掉下泪来。
听母亲这么一说,高征宇猛地一怔:原来他们每天盼着父亲带回来的面包,是父亲井下的饭啊!
孩子们不知道,在矿井下,掘进、扛枕木、挖煤、装车这样的重体力劳动,一干就是八个小时。为了维持体力,中间就靠那个大面包补充。
那是矿食品厂专为井下工人制做的,圆圆的,厚厚的,外面一层烤的有些焦硬,里面雪白喧软的,吃起来香甜可口,有点像俄罗斯大列吧的那种大面包。
每次路过那个食品厂,总能远远地闻到烤面包的香味,高征宇也经常会像其他孩子一样,在那附近多流连一阵,贪婪地嗅一会儿那周遭的烘焙甜香气。
高凤山带回的面包,是高征宇兄妹们的挚爱。每次当听高凤山说又要连上十天的夜班时,孩子们都暗暗高兴。
因为,下了夜班,孩子们最盼望的就是高凤山变戏法般从怀里掏出的那个大面包。他们已经习惯把那个面包当成了应得的福利。
现在他们才明白,父亲饿着肚子扛着干活,省下来给他们改善一下,就是为了看到孩子们欣喜的笑脸啊!
高凤山见老伴落泪了,熄掉了手中的烟,急忙安慰道:
“没事,俗话说的‘车到山前必有路,活人还能让尿憋死,我会让你和孩子们过上好日子的。别哭了,啊!让孩子们看见,多笑话人哪!”高凤山浓重的山东腔说道。
第14章 井下冒顶[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