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了,
那么啊,我爸通过一遍遍、一次次的吟诵,像诗人把诗人内心因今昔变化而寂寞、惆怅之感抒发出来了,我爸也把因自己的情况变化而寂寞、惆怅之感抒发出来了。
一次,因为做买卖误收一张二十元假币,我爸气得把假币撕了;
继而拿着我给他买的新版《千家诗》对着精神家园《黄鹤楼》“如泣如诉”。
我妈在咆哮:“收到假钱生气也就罢了,你生气还看书,我叫你还像牙疼一样哼哼唧唧!”
她把我爸手中的书夺下,抛向门外。
从不打我们、从不打我妈的我爸坐在那里“纹丝未动”,仍然在“像牙疼”那样呻吟、哭诉;
门外的书躺在地上,被春风中翻得沙沙作响。
耳濡目染,这种如泣如诉的吟咏古诗的方法,我也掌握了。
为了冲淡不快的气氛,我也跟随我爸大声吟诵——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万分疼爱我的妈妈笑了——
“真是‘老鼠呼呼睡,上辈传下辈,怎么都是一个哭腔啊?”
江寒梅惋惜地说:“牛科长,听你说过的,你叔叔读了书,在乡镇供销社上班吧?”
牛缺草说,是的,我的叔叔后来还担任供销社副主任,政治地位、经济地位、个人身价比我爸好得多了。
我奶奶去世后“六七”,四家亲戚抬来四桌酒菜来上坟祭奠。
我爷爷唯一亲弟弟的女儿仲牛氏对知客牛得志说——
“你要把我和我的一桌菜分到他小舅舅家啊,他在供销社工作,他家有钱哪!”
还有一个牛得志的姐姐孙牛氏也对牛得志说——
“我穷怕了,我本身就穷,你把我和我的一桌菜分到有钱的小舅舅家吧!”
这“小舅舅家”就是我的叔叔家。
我爷爷的“干女儿”——也就是朱长发的母亲牛得芳快言快语,对牛得志说——
“我们家穷,你就把我和我的菜分到大舅舅家吧。”
这“大舅舅家”就是我家。
为了搞平衡,牛得志把我叔叔家刚刚出嫁半年的大姐牛缺花和她的菜分到我家来。
我爸对始终哭着的大姐说:“缺花啊,不哭啦,我去找得志说说,让你回你妈妈家吧!”
谁知牛得志坚决不同意,牛缺花始终没吃一口饭……
仲牛氏、孙牛氏为什么一直坚持要到我叔叔家呢?
看中的是丰厚的“回头礼”。
我叔叔家给的“回头礼”是每人一盒饼干,当时价格是三毛六分钱!
我家给牛得芳、牛缺花“回头礼”是每人一块重达三斤多的自制米糕,当时价值一块钱多!
仲牛氏、孙牛氏后悔了,说:“怎么就不知道有钱人家小气,没钱人家大气呢,真是‘越有越算,越穷越拚啊……”
暮色苍茫,乱云飞渡。
牛缺草叹了一口气,若有所思地说——
“我爸达观,为人宽厚,不与人计较。
“但是,人家认为他好欺负,‘君子愈让,小人愈妄,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我也学着达观,为人宽厚,不与人计较,吃了不少苦头,自感不适宜在官场混,还是回县第一中学教小书适宜……”
第204章 吟诵黄鹤楼[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