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做烂泥扶不上墙,潘宸亲身体会了一遍。常人若给杨诚殇教一次,即便是老弱妇孺,起码都能准确射出一箭,可能靶心还无法,但最少能中靶。反观潘宸,那可叫一个惨烈。
拉弓,倒还行,架箭,也可以,放箭,呵呵,那可是个鸡飞狗跳。他的箭矢,居然能够往相反方向疾行,更可怖的是,威力不比杨诚殇差,但始尽全力,就是到不了标靶上。
而且,屡试不爽。
杨诚殇上前拍了拍他的肩,道:“这也是一个……特色。”
潘宸掩面,道:“你还能在牵强点吗?”
杨诚殇轻笑,道:“其实这也简单,依你的箭路,皆是往相反的方向。那么,只要反过来,就行了。”
反过来?潘宸怔了怔,随即明白言下之意,惊愕道:“你认真的?”
杨诚殇点头,道:“只要能把握好力度,应该是可以做到。”
这位大哥,你开玩笑吧?潘宸心情是一言难尽,纠结望他。
姿势很奇怪啊!
杨诚殇还是生平首次觉得无奈,他被众星拱月,被人称作无所不能,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情况,道:“你还有其他办法?”
潘宸定定望他,泄气似的,道:“没有。”毕生以来,若光称枪械刀剑,他能说是数一数二的能手,却没料到,碰到弓箭,居是如此无可奈何。
皆是十分无奈。
于是,两人只好以“奇怪姿势”苦练一番。
良久,就在潘宸聚精会神拉弓时,突有一影从竹枝窜下,害他一惊,手一抖,箭道一偏,差些射到杨诚殇,要不是躲的快,恐怕手臂就要开个洞了。
真是心有余悸。
“阁下,时间到了。”黑衣人还不知自己差些犯下大错,正纠结着该如何应对才好。不敢过于无理,但要他恭敬以对,却又浑身不自与。于是折中,语气恭敬,身杆却依然直挺不弯,没有行礼。
潘宸见他,大脑瞬间空白,很想落跑啊!
旁人一出,杨诚殇又成了那副高高在上之姿,仿佛谁都无法入他眼之态,仿似方才那差点被箭波及的人不是他。一手搭上潘宸的肩,他道:“试试。”
热度透过衣袍扩散开来,熟悉的温度自皮肤隐隐发热,潘宸回神,总感觉这触碰异常深刻,思索一会,回头道:“你方才是不是……”
杨诚殇没等他说完,搂过他的腰,道:“走了。”
潘宸正要说完下文,忽觉视线翻倒,脚下腾空,背后的温度显著。定眼一看,他简直没活活气死。
他居然,这样抱!?
得寸进尺!
潘宸立即拉下脸色,道:“做什么!?”
杨诚殇道:“抱你啊。”
潘宸咬牙道:“我是,男人!”
杨诚殇点头,道:“看的出来。”
潘辰道:“放我下来!”
杨诚殇还真依言放下了他,举手道:“不小心的。”
潘宸瞬间炸毛:“滚你的!”
黑衣人全程以观,双眼忽悠过,忽悠回,很识趣的退后一步。原来他们是这样的关系?啧啧,方才没看出来。
朝他叫嚣一阵,潘宸缓过,深吸一口气,道:“还有,你是谁?你不是方才抱昭辞的那个人吧?”
闻言,那黑衣人也不意外,出于礼貌,回道:“确实。不过阁下,您怎么看出来的?”
潘宸又踹了杨诚殇一脚,侃侃而道:“你没带面具,左臂上也没有疤,还有,声音偏低,姿势动作也不竟相同。你有一点习惯不大好,几乎将重心全放在了右脚,想必用剑时也不稳吧?”
这次,黑衣人就无料到。他不过就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么多,油然而生感到佩服,对他改观不少。
确实,他是段府中的暗卫之一。段家早期训练过一批暗卫,选拔程度比外头严苛不止数倍,撑不过的人,几乎全葬身于修罗之中,留下的也就寥寥无几,他便是其中之一。但他佩服的点却不在此,暗卫的训练,姿势基本都是如出一辙,若非观察力极其敏锐,根本分辨不出何处有别,连他重心偏右都能看出,若非是高手,那便是身经百战之人。
杨诚殇双眼不离,紧紧盯着潘宸,只手垂在身后,攥成了拳。
潘宸见无人说话,这才意识到失言,道:“啊……不是,我是听别人说来怎么分辨的,就是想试试猜的准不准。”
习惯观察的他,早就决定隐瞒这事,却又职业病发作,脱口而出……
暗卫点头,道:“小的明白。”
潘宸又望向杨诚殇。
杨诚殇耸肩,道:“我也看得出来。”
“……”潘宸点头。
“请阁下快些吧,怕是少爷等久了,会做出……不大人道之事。”暗卫语气未变,斟酌用词,潘宸却在他的话语中感到了急切,立即道:“带路。”
暗卫转身踏上了竹枝,往下一望,似在等潘宸一同跟上。杨诚殇走到他身旁,轻声道:“要帮忙吗?”
潘宸狠狠瞪他,道:“不用!”果断踏地而起,随着暗卫跃过道道枝叶,渐行远去。
望着身影缩小,直至消失,杨诚殇脸色从满面春容转为阴沉。他拿下斗笠,一头乌发顺其而落,披散在肩头,之上束着发饰,银蛇顺着红宝石缠绕而上,绿幽幽的眼珠紧盯前方,仿佛蓄势待发。他顺着标靶后头看去,沉声道:“出来,本王有事交代。”
只听后头沙沙两声,又归于沉寂,片刻还是不见人影,杨诚殇疑惑,点了几步上前去。越过簇簇草丛,就见黑服之人以极为诡异的姿势挂在竹上。他左手扶枝保持平衡,右臂衣袖被箭钉在竹身上,面露苦涩,道:“王爷,可否帮帮在下?”
“……”无语片刻,杨诚殇几步上前,一挥扫开那支箭,道:“别玩了,有正事。”
玩?他真的没有玩啊!方才因为闲得慌,想抓只雏鸟逗逗,谁料天外飞来一箭,身无防备,箭矢深深刺近了袖口。他一个中心不稳,闪身跌落,挂在枝叶上空不出手,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很是欲苦无泪!
他一脱禁锢,翻身上竹,居在叶隐间,道:“在下去查?”
杨诚殇颔首,眼中闪过利光,道:“查查潘璟发生什么事,接触过什么人,他不太对劲。”
黑衣人抱拳,道:“在下领命。”
杨诚殇……不,该称他为墨郢羲。原以为潘璟只是受了点箭伤,不久便会自行痊愈,变装暗中跟着,找个时机捉弄他,顺便道歉。但事情,却没他想像中那么简单。会有人中了一箭,因此性格大变?
照理来说,是不可能的。
那么只能说明,他这个“人”,有问题。
墨郢羲望着空荡荡的竹枝,脸色阴沉堪比暴风过境,思索之间,他转头一顾。后头只剩下一地落叶,叶堆之上,躺着一把精巧的弓。
方才没注意,此刻墨郢羲拾起细细一观,眉间冽气瞬间冷到冰点,不由自主的掐紧弓身发出“咖咖”声响,指尖陷落,勃然变色。
那上头居然刻着,五年前,那场血腥风暴……
18.段家铭罟武斗台8[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