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瞪大眼睛,看着苏长安几乎有些不可置信的开口道:“你的意思是太子指染军权?”
苏长安跪在地上,低下头不敢回答,只轻轻道:“奴才不敢。”
烛光之内,君上的眼眸之中那些墨色突然搅动起来,就如同此刻外边无尽的暗夜,带着十分压抑着的怒火,半响之后,连苏长安都要以为君上不会再吩咐什么了,却突然听见他冷笑起来,道:“这世道果真好轮回,不光是外边的那些人,就连朕亲生的儿子……也是一心向着他,就算是死,他也是阴魂不散!可笑,可笑!就算是阴魂不散,朕也要他魂飞魄散!”
苏长安抿了抿自己的唇,朝着君上缓慢行了一礼,不便多言,这便退下了。
才走了出去,只余下背后一地的寒霜,他走到外间的高台之上,朗朗的月光之下只有他一个人的影子。
举目看过去,其实那些荣华富贵,原来也不过是过眼云烟而已。无论是苏氏,原先的何氏,还是现如今的林氏。
如今皆都只余下一?g黄土,青山白骨。可笑那些人还在追逐着那些虚晃的荣华,浮生半梦之间,黄粱大梦一场,这世道从未清明过,这朝堂依旧血雨腥风,刀光剑影从未停止过。
“你说的,这些,”容熙看着面前的人,月光之下可以瞧得见他面上的每一分颜色,容熙似乎自己都有些拿不准,“孤如何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张赢急切的看着面前的少年,他不过只穿着一身单薄的衣衫,在夜光之内显得越发的纤瘦,似乎可以瞧得见他垂在袖子里轻轻握住的手指,他的情绪已经费尽全力隐忍,张赢只好和缓过口气开口道:“殿下,这件事情的真假,殿下一问君上便知,微臣自是不欺您的……如今元帅要微臣带来的话也已经带过来了,微臣万死不辞,唯独叹息元帅一世英名不可毁于一旦!这天下万民都可以唾弃他,唯独殿下您,您不能忘记……”
容熙的一颗心,几乎在流血,疼的没了知觉,他只知道自己在疼而已,似乎周围的一切都在一点点的剥离,那些满堂金玉,那些锦衣玉食,其实……原来都是踏在自己的母亲,自己的舅父身上砥砺前行,满身血污,洗也洗不干净了。
“福全……”容熙眉宇一皱,只觉得自己突然心下一凉,福全赶紧走上前来扶住容熙,容熙便低声咳嗽起来,匆忙的拿起福全递过来的手帕,捂着自己的口唇,再拿下来时,那上边的血色衬映在他白皙的手指之间变得越发的刺目。
一边上的福全只拿着灯一照,顿时瞪大了眼睛,抬眸来看着唇边还隐隐约约带着血色面色苍白的容熙,轻轻唤了一声道:“殿下……你这是,何苦?”话到嘴边也只剩下苦涩的滋味。
容熙却不曾在意自己手中帕子上沾的血,他在想什么叫做死,死了多干净。这世上那些纷纭,便都没有了瓜葛。
他如今闭目也只记得那一年,他的舅父把他高高的举过头顶,在教练场上那些奔驰而过的骏马在阳光之下是那样的肆意。
舅父面上带着骄傲的神色,他叫着容熙的名字,这世上只有一个人那么叫他,小五儿。
“小五儿,你是林家所有人的希望,亦是林氏门楣上最璀璨夺目的明珠。”他如是这样道。
小五儿,他在父君众多的孩儿之中排行不上不下,他的父君不曾叫过他小五,他的兄长也不曾叫过,好多年了,再也没有人叫过了。
日后只怕,也没有人了。
“福全!”容熙轻轻的收起自己手中握着的手帕,手指关节处变成了苍白一截,少年削薄的侧脸变得格外的阴冷锋利,“孤不能再留在东宫里边龟缩了,等会你想办法为孤送出去两封信,一封送去姜府,送到姜??手中,孤想要为母舅正名,你问问他可有破解之法……他向来比孤考虑得清楚些,还有一封,你送去昭元殿,孤还是想要见一见父君。”
“殿下,”福全见容熙面色毅然,可是念及当日阻拦三军之事太过鲁莽,只怕今日这事情最好还是要从长计议,只好开口劝解道,“还是再缓缓吧,不要太过于急切了,这些事情急不得。殿下眼下还在禁足之中,君上也还念及父子情分不想让殿下知道,殿下何不如就当做还不知道……”
“然后继续浑浑噩噩过下去吗?”容熙不容福全接下来的话,“可是福全,外边的人在流血,在挣扎,而孤呢,还要躲在这些人背后么……什么也没有了,孤已经输不起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我寄人间雪满头(4)[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