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扶轮中学高中生王志进,装扮成庄户人家,搭上青岛开往南泉的火车,身边被他一声声喊作婶婶的是妇联主任高忠奎。她是王志进高中好友高思敬的姐姐,老地下。
依据青岛社会部部长衣吉民的指示,昨夜高忠奎潜入岛城,约见弟弟与王志进,传达上级指示:迅速派人与华东局新派干部对接,重建青岛铁路地下组织。
本来这次赴解放区对接地点定为平度县南村镇,但两天前绥靖区一个团偷袭根据地,指挥部紧急转移十几里外的曲戈庄。
王志进凭着父亲与青岛下四方甲长的特殊关系,偷偷办了张特别通行证。列车停靠沧口站时,上来一队铁路稽查大队宪兵:“喂,你去哪?”一个满脸杀气的宪兵盯着王志进。
“南泉,看我大姨!”
“大姨姓什么,住在何村何街?”
“姓高,名翠柳,南泉七里街。”
“二哥,您看这些,不都是探望俺家亲戚拎的东西。”高忠奎插上前,掀开遮筐的粗布,里面露出鲜亮的鸡蛋。几个宪兵扒拉两下,见大婶老实巴交,慈眉善目,瞄了下通行证,抓了把鸡蛋塞进兜,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王志进愤慨地站起来,高忠奎赶紧拽住他的胳膊,一脸严肃瞪着他,生怕王较劲:“大姨在家里等着呢!”提示他不要纠缠,这是敌占区,我们有更重要任务。
王有点委屈,气鼓鼓地朝宪兵背后狠狠地吐了口唾沫。
高忠奎带着王志进出了南泉车站,直奔胶州第一个联络站。胶州乃青岛进出之咽喉,为进出青岛物资重要的集散地,济青与蓝烟铁路穿境而过,为进出青岛物资重要的集散地。第十一绥靖区视为阻挡解放军东进,在胶州至蓝村一线部署了超过两个师的兵力,宪兵、特务、保安如过江之鲫,搅得整个地区浑水四溢,难以安宁。
胶州镇北头的半爿平房,飘着“药”字号黑白幡旗。坐诊郎中李西夫,四十余岁,身材颀长,梳着平整的分头。李西夫的秘密身份:胶州地下联络站站长。他药房里的三位伙计均为自己人。
高忠奎不止一次经由胶州站执行任务,与李十分熟谙。进屋后她只向李递了一个眼色,李向后微微倾斜身子,前台伙计心领神会迎上来:“大婶针灸?后面等候!”
高掀开门帘与王志进直接进到院子。李西夫给病人开罢处方,蹙身入院与高大姐碰面,高忠奎介绍王志进之后扼要说明此行意图。
“胶州至平度沿线连日来新增许多关卡,盘查频密,一路上要加倍小心,我派人护送你们到下个点。”
李把后院的小张喊过来,一脸严肃地对他说:“你要听从高大姐指挥,绝不可使性子,她可是老地下。”
李让小伙子从杂货棚推出农村常见的独轮车,对高说:“你俩成走亲戚没台车不行,路上敌人会起疑心。”
高忠奎连说:“这主意不错。”
胶东平原高粱地一望无际,从空中俯瞰弯曲的小道犹如细线牵行于青纱帐之间。晌午,毒烈的阳光游来荡去,照得地面热气蒸腾。
从南泉到平度也就是十多里地,绥靖区增设了三道“卡子门”,前两关高忠奎好言好语蒙混过去,临近平度最后关口时,三人老远瞅见乡民被堵在铁蒺藜前,一位少女伏在路边号啕大哭,她的怀里像是躺着个满头鲜血的男人。
三人快步上前,没等走近,那女子忽然从地面站起,冲向关口,拽着哨兵衣领连拉带骂:“你凭什么打伤我哥,凭什么!”
小张仔细看了下那姑娘,有点面熟,他马上想起:这不是李郎中的侄女吗?昨天她也曾来过药店。
张低声告诉高大姐。
一个歪戴帽子的军官拽住小姑娘衣领:“你看看这些药单,黄柏,连翘,椿根皮,蒲公英,哪个不是消炎药,送解放区治病呀!刚才你哥挨的那枪托算是轻的,姑娘是不是还想尝尝。”说着拔出短枪。
“真见鬼,这家伙还懂点中医。”三人不约而同地交换下眼色,心倏地揪起来,生怕小姑娘吃亏。
“大哥,手下留情,她就是十几岁的孩子,不懂事。”高忠奎挤过人群,用胳膊护着姑娘。
“还不快点给长官赔不是!以后这种土药少揣身上,现在非常时期,别给老总添乱。”高故意怂小姑娘,示意王志进赶紧拉她离开。
三人退出人群,高忠奎扯下盖鸡蛋的土布,撕成条状,包扎男青年伤口。高一边处理,一边急速分析眼前形势:是不是李西夫派侄女送情报,可他并没交代,也许是另外一条线,组织纪律她不便于直接过问。
高忠奎试探性对小姑娘说:“您今天非得去平度吗?”
“伯伯说家里人病得很重,十万火急。”短短一句话高听出些名堂,小姑娘同自己一样重任在身,今天无论如何必须帮她闯过眼前这道关。
“小张,你推车将她哥哥送回胶州,告诉李中医他侄女的事包在我身上。”
第4章 布局2[1/2页]